在朗月的帶領下,景裡從偏殿通道,又一次來到了不多時剛出去的地下密室。
“裡兒,先將衣服換上。”
景裡果然也不多問,乾脆利落地將衣服換好,同時心念一動,再一次開啟了此處的隱秘陣法。
見景裡如此,朗月倒是吃了一驚。
今日景裡過來在她意料之外,但卻時機難得。
越是往後拖,皇帝的眼線滲透得越深,像這樣徹談的機會便更少了。
正因為此,她才在回來的路上做了安排,略顯倉促地將景裡帶來這裡
但她這兒子……怎得竟似乎並不意外?
這麼一想,她便將視線落在了通往景裡寢殿的暗道上。
這條暗道久不開啟,自是覆了灰。朗月點亮暗道牆壁上的燈,便見兩串腳印清晰可見。
朗月挑眉,更是驚訝,望向景裡:“你今日帶誰來過這裡?元安?”
景裡已換好了新衣,見那腳印,怎會不知道自己穿了幫!
他苦笑著撓了撓頭,誰能想到他們母子二人這般心意相通,都選在了同一日來密室呢?
還真是被他一語成讖,這裡成會議室了?
朗月麵色嚴肅。
“裡兒,不是為娘不想你與那元安要好,你可知,他是何人?”
這下輪到景裡震驚了。
“他是……何人?”
朗月正色:“他並不姓元,而是姓虞,是前朝太子之子,前朝的唯一血脈。”
【景裡:媽咪!我娘親她怎麼會知道虞安的身世!】
6058身在東宮,桂宮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探查範圍,景裡言簡意賅地闡述了一遍,6058也驚訝了。
世界線本就產生了巨大的扭曲,朗月知道虞安身世這事,6058完全無從得知。
【6058:你與她多聊一聊,看看還能不能得到更多線索。】
在這個世界摸爬滾打這麼久,即使6058不說這話,景裡也會這麼做。
眼下不是打太極的時候,景裡抬頭,出言問道:“母親為何會知道此時?”
朗月歎了口氣,搖搖頭:“這也是今日我將你帶來此處的原因,在此之前,娘親問你,相比父皇,你信我更多,還是信他更多?”
景裡毫不猶豫:“娘親。”
朗月繼續問:“若是相信娘親,你可能失去眼前的一切,你仍然會這樣選擇嗎?”
景裡似乎猜到了什麼,克製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堅定道:“會。”
朗月皺著眉頭看著他,似是在掙紮。
最終,她揉了揉景裡的頭:“好。”
這一聲好,似有千斤重。
“此事若是細說,幾天幾夜也不見得能說完,我簡單地與你講講。”
她麵色悵然,呼出好長一口氣,這才將事情娓娓道來。
朗月雖然隻簡單提了自己的家人、愛人皆被兩代景帝所害,以及她入宮不久恰逢虞安出生之事,但有6058在,稍稍結合他幾年來的見聞及儲備的各類記載,很快就將整個經過大致補全。
這事要從上一輩開始的。
那時的皇權仍在虞氏手中,雖然現存記載不多,6058仍能從犄角旮旯的殘章、宮人們片刻的閒聊,對照原世界線瞥見些許。
相比現在的世界,虞帝在任時,百姓尚算得上安居樂業。
但汙染的影響在那時也已顯現端倪,朗月隻用十二字概括——天災人禍不斷,外敵侵擾不止。
黑影放大人的負麵情緒,心思浮躁之人渾水摸魚,意誌堅韌之人勤勤懇懇,維護一方和平。
朗月母家的大部分人都是後者。
朗家世代習武,朗月的祖父是虞朝的將軍,手握十萬重兵,護衛邊疆。
朗月的大伯自十歲起便隨祖父去了軍中曆練,小小年紀便做出一番成績,有望子承父業。
而朗月的父親原本是家中次子,上有優秀的兄長,最是沒有壓力,遊手好閒的存在。
尚且未加冠的朗父怎麼也不會想到,不久後的某一天,整個家族的存亡會握在他的手中。
一夜之間,虞帝病重,欽天監發出預警,國運衰微,一線生機,在皇後身上。
眾人都以為那生機,是皇後腹中的太子。
然而一切並不如眾人所想。
皇後家中那廢物庶弟,搖身一變天神使,揚言:“生機,在本使手中。”
本是大逆不道之言,虞帝卻並非暴君,隻是撐起病體,問他生機在何處。
也不知這廢物庶弟如何做到的,竟是精準預言幾場天災與敵襲,一時間,民間對這位“天神使”格外推崇。
而後某一日,這庶弟以探望皇後為由,進入宮中。
次日,皇帝駕崩,“天神使”成為新皇,將自己的嫡姐,虞帝的皇後,以“保護”之名被軟禁在後宮,再未踏出自己的宮殿半步。
人人都知此事有蹊蹺,但卻鮮有人敢提出異議。
一來是忌憚天神使此前展現出的生機之力,二來,敢提出異議的人,都被新皇賜下一杯鴆酒,其家人也統統被關入宮中一角的密林之後——也即後來的奴人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同一時段,朗月的祖父聽聞此事,立即率領一隊人馬趕回皇城支援。
可惜,他尚未進入京城領域,便被一支淬了毒的箭穿透的心臟。
恰巧,朗大伯鎮守的邊疆亦突發敵襲,他的頭顱成為了敵軍首領的戰利品,懸於敵方旌旗之下。
與此同時,作為新皇的天神使再次“神機妙算”,僅派一支精銳前往,借助天勢扭轉局麵,阻止了敵軍繼續深入。
危機解除,他再次道:“朕與生機同在。”
欽天監也流出一種說法——鬥轉星移,變即為生。
也不知是審時度勢,還是確有其事。
新皇的狠厲果斷與其不斷展現的不凡一起,獲得百姓供奉,也堵住了朝中眾人之口。
其中,也包括被趕鴨子上架的朗父。
此前朗祖父私自調兵回京已犯了大忌,朗大伯戰場失利,險些釀成大禍,但新皇“仁慈”,念及朗家祖輩保家衛國,隻讓郎父交出兵權,便能保朗家周全。
郎父有自知之明,他沒有兄長的天資,又安逸太久,早已不知勤勉為何物。
再者,先前新皇派去的一支精銳已在軍中積累了一定的威望,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朗家二公子,真不一定有對方有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