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田中豐夫婦不但主動給自己喝粥,甚至稱兄道弟,這也太反常了。
且這對夫婦看自己的表情有些複雜,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於是他裝作不經意地道:“大哥嫂子,不用這麼客氣,我以前也沒少給你們添麻煩,你們不怪我就不錯了。”
田大富在一旁插話道:“哎,都是一個村的,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李岩目光落在田中豐的腿上,又問道:“田大哥,你這腿是怎麼了?”
提到腿傷,田中豐臉色更蒼白了。
他歎了口氣,眼神黯淡:“前天上山打獵,不小心把腿摔斷了。”
田秦氏在一旁抹抹眼角,有些哽咽:“我們也沒錢請大夫,他這腿……恐怕是好不了了。”
李岩聞言微微皺眉。
就算如此,也沒必要對自己這麼好啊?
他實在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氣氛。
於是開門見山地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們這麼對我,肯定是有什麼事。”
聽了這話,幾人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最終是田中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看向李岩。
“李岩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
“前幾天,戌邊隊在各村募人,隻要願意參加戌邊隊,就能領到幾月的口糧,我也領了。”
李岩知道戌邊隊。
這些年,突厥小股騎兵屢屢犯邊,偷襲邊境要塞和村落,搶了糧食和財物就跑。
隴西涼州軍雖強,但突厥騎兵富有機動性,又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很難找到他們的主力。
所以隻能招募戌邊隊駐守邊境各個要塞,抵禦突厥騎兵的襲擾。
隻是,突厥騎兵個個驍勇善戰,又熟悉地形。
而戌邊隊士兵大多是臨時招募的村民,沒係統的訓練,裝備也簡陋,每次與突厥交手都死傷慘重。
因此戌邊隊一直在不停地補人,去了戌邊隊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事實上村長也來找過原主,隻要願意去,當場就能領三個月的口糧。
可原主是個怕死鬼,連上山打獵都不敢。
領了口糧吃不了幾天就得去戌邊隊報道,有糧也沒處消化,所以原主拒絕了。
李岩皺了皺眉,看向田中豐:“田大哥,你領了軍糧,難道還不想去?”
田中豐苦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現在這樣,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啊……”
“戌邊隊雖不是正式編製,但募兵人是涼州關軍派出的將領,脾氣火爆得很。”
“一旦被他們發現我領了糧卻不去,恐怕我們全家都沒好果子吃……”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
“我這條爛命死了也就死了,可她們娘仨要是因為我受了連累,我沒臉見列祖列宗啊!”
聽到這裡,李岩想起村長那句‘要媳婦不要’,終於是明白過來!
他心裡頓時升起一股怒火,語氣也冷下來:“所以,你們是想讓我替你參加戌邊隊,你領糧,卻讓我去送死?這未免太荒唐了!”
前世他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為的是高額的傭金。
可現在,要為一口飯和一家子拖油瓶去賣命?
絕無可能!
田中豐見李岩拒絕,臉上露出一抹急切,他費力挪動身體,竟直接在床上跪了下來。
“李岩兄弟,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可是我實在沒辦法!”
“隻要你答應替我去戌邊隊,我老婆、女兒,以後都是你的!”
“你要是能活著回來,她娘仨就給你當牛做馬,為你養老送終!”
“你要是不能回來,招娣和盼娣也會給你立牌位,每天祭拜你!”
“求你了,救救我們全家吧!”
說到最後。
田中豐甚至腦袋一垂,朝李岩磕起頭來。
田秦氏和兩個女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她們看著李岩,眼神裡帶著幾分絕望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