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昀麵色不改:“贗品。”
洛嫣不信邪,從他手中搶了過來,見紙張嶄新,疑慮去掉七八分:“贗品你也敢看,就不怕學岔了走火入魔。”
“下毒的法子,學岔也變不了良方。”
“倒也是。”她將書隨意扔回去,打個嗬欠,“你平日吃的補藥還有給我用的金瘡藥都是哪裡來的?”
她從不過問這些,原以為是一種默契,弄了半天竟是沒有想起要過問。
祝昀嘴角微微抽搐,如實道:“老頭子送的。”
老頭子說的是攬月樓副樓主,江湖人稱神醫。得此稱謂,並非因他醫術神乎其神,而他是自己取的諢名。
旁人打聽不出身世姓名,又多半有求於他,不好“喂”、“那誰”地叫,久而久之便接受了直呼神醫。
但祝昀知道,神醫來自芳草山,與藥王孫老及毒王秦公師出同門。據他猜測,神醫技不如藥王,但仗著人家麵皮薄,搶先攬了“神醫”的名號。
說曹操,曹操到。
不出兩日,祝昀瞧見神醫點燃的信煙,找了麵紗遮去洛嫣的容貌,帶上她一塊赴約。
神醫扮成算命先生坐在江邊垂釣,自打祝昀進入視線,他脖子便歪成刁鑽角度。
等下一瞬,親眼目睹那小子生龍活虎地從馬背落地,露出後頭的洛嫣,更是驚得魚竿都掉了。
“阿昀阿昀。”洛嫣眼尖,示意祝昀將魚竿撿回來,“那位老爺爺好像有帕金森,我們過去問問吧。”
“什麼森?”
她撓撓頭:“癲癇?羊癇風?你自己看嘛。”
老者腮肉直抽,扭頭的姿態也十分怪異,洛嫣憂心是發病了。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遇上了總不能不管。
祝昀聽後古怪地看她一眼,壓抑著笑:“的確是發病了。”
神醫:“?”
死小子故意大聲,莫不是在說他。
但神醫不傻,祝昀能留活口回樓中傳信,還點名道姓要他赴約,顯然是為了身後嬌滴滴的小娘子。
於是收起打量,搭話道:“行行好,借我一口水喝吧。”
洛嫣垂眸去解祝昀腰間的葫蘆,被他製止,語氣有些不悅:“這是我專程給你買的。”
一旁的神醫樂笑了,煽風點火:“多謝小姑娘,咳咳,我要死了。”
果然唬住洛嫣,她無助地問:“怎麼辦呀。”
“彆怕。”祝昀大步過去摘了老者的蓑笠,邪笑一聲,“還渴嗎,我給你打水來。”
“......”
日頭太曬,神醫頓時腦門兒冒汗,隻好拿起自己的水囊,訕訕清嗓,“原來我帶了水啊,不必勞煩兩位。”
洛嫣看過不少民生新聞,說年邁的父母被孩子們嫌棄,白日隻能在街上遊蕩。她藏至祝昀身後,怯生生地問:“老爺爺,你家在附近嗎?用不用我們送你回去?”
平日總對著樓裡的臭小子,驟然來了個懂得噓寒問暖的小姑娘,神醫心頭一軟:“好孩子,快上前來,我給你卜一卦。”
她立即要摘麵紗,手背遭祝昀重重擰了下:“彆什麼阿貓阿狗都信。”
“哦。”洛嫣聽話地退了回去。
神醫簡直想破口大罵,心道不就是你把老子請來的麼。
但他拳腳功夫不敵祝昀,尤其死小子煉化了鴛鴦暖,如今下毒也治不住,隻能緩和神色,對少女道:“過來寫個字就成。”
洛嫣飛速瞥一眼祝昀,得到準信才敢過去,用木枝寫下“書”字。
“書字好。”神醫摸了摸胡須,裝作高深莫測,“它好就好在非常好,嗯,腹有詩書氣自華。”
她不自覺睜大了眼,要罵的話全寫在裡頭。
神醫一噎,轉身朝祝昀說:“小兄弟扶我過去方便下。”
少年非但沒有發怒,還應聲上前,兩指提著老者的胳膊往水邊走。
“輕點輕點。”神醫趕快掙脫,邊揉搓胳膊邊道,“這樣你都不死,真是沒天理。”
祝昀“嗤”一聲:“不是你透露的消息?”
“彆汙蔑人。”
神醫告訴他,鴛鴦暖雖說是芳草山聖物,但因無藥可解,又是將人活生生灼燒至死,早被師祖帶進墳墓。
“祝教主好手段,非但藏了一箱鴛鴦暖,還有我師祖的手劄。估計臨死前告訴了孟樓主,連我都是從她那兒聽來的。”
至於孟菁為何想殺祝昀卻偏偏選擇喂毒,作為副樓主,其實一清二楚。但如今的祝昀並不在意,他也沒必要多嘴,隻談起洛嫣的病情。
“小姑娘麵相極好,一雙眼睛乾淨有神,耳垂也飽滿,不過脈象麼。”神醫惋惜道,“短命呐。”
祝昀當即拔劍:“斬了你這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