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
眾人臉色俱是一變,立刻往傳來聲音的船尾走。
江昭月惴惴不安:“是曦雲?”
楊靜菱搖搖頭表示未知:“謝二姑娘今日也來了。”
謝曦雲未和她們一起采荷,便說是要和家中庶妹一起,落水的謝姑娘也有可能是謝曦雲的庶妹。
走出裡間到達船尾,但僅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紅荷綠葉以及間隙處波紋不斷的水麵,穿透叢叢荷花傳來女子的掙紮呼救聲,聽得人一陣膽寒。
開得繁盛的荷花池在此時成了吞噬人的幻洞,崔宜蘿隻見荷花顫動,瞧不清楚落水之人的身影。
幾個貴女站在船頭,亦是慌亂驚呼,離湖麵最近的一個貴女被宮人強行拉著,急得眼淚簌簌落下。
“彆攔我!姐姐!快來人!”
江昭月大驚失色:“是曦雲!殿下!可否速速派人下水救人?”
蕭瓔立刻問船上隨侍的宮人太監,得到了他們都不會水的答案,難免驚慌起來:“徐公公,快去叫人來。”
“殿下!咱們的船上沒有小舟,老奴怎去喚人?”
謝曦雲的呼救聲已是越發微弱。
清樂湖不小,周圍僅有蕭瓔這一艘畫舫,幾裡之外俱是荷花蓮葉,不見一個人影。
若再沒人下水,謝曦雲怕是要溺死湖中。
崔宜蘿麵色凝重,其他幾人也都意識到這點,神色倉皇,蕭瓔更急得跺腳:“有沒有繩子?不如你們綁了繩子下水?”
“有有有,殿下,本是用來捆荷花用的。你們,趕緊去取,你,準備下水。”
徐公公一聲令下,宮人忙應了跑去船頭,船上登時混亂一片。
謝曦雲的呼救聲不知在哪一瞬,徹底湮於清樂湖中,眾人隻聞空靈鳥叫,像是催命符響在耳側,讓人腳底發寒。
船身因宮人太監急促地準備下水而動蕩,在湖麵上晃晃悠悠,像是站在山道搖晃的繩索上,幾人隻能互相扶著穩住身形。崔宜蘿立在最外側,看著動靜消失的荷花叢中輕微地咬了咬唇,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一步。
但她還未踏出去,忽地,一雙手在後背狠狠一推——
崔宜蘿來不及往後看,就跌入滿麵荷葉中。
蕭瓔看著人在自己眼前落進湖裡,急得渾身發顫:“崔姑娘!崔姑娘也落水了!來人!你們快綁好繩子下去!”
即使是夏日,驟然紮入湖水裡也如冰錐刺進骨血般疼痛。
瓊貴妃喜歡荷花,清樂湖一直被打理得很好,在水中視野還算清晰,崔宜蘿不費多少功夫就看到了不遠處往下沉的謝曦雲。
她抓著幾束荷花莖乾穩著身子,根莖上的刺紮入柔嫩的掌心裡,崔宜蘿微微皺眉,穩住身形後朝謝曦雲遊去。
謝曦雲已是意識模糊,崔宜蘿托著她從水裡鑽出來,對上眾人又是愕然又是欣喜的臉。
崔宜蘿拖著人依舊如一尾魚般在荷花中靈巧穿梭,就近將人托上了謝曦雲的小舟。
方才被宮人強行拉住的貴女立刻撲了過來,差點將崔宜蘿又推回水裡。
她撲在昏迷的謝曦雲身前不住落淚:“姐姐!姐姐你沒事吧!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麼辦?”
謝曦雲的妹妹似要哭碎肝腸,幾個貴女都忍不住上前安慰她。
蕭瓔反應迅速地命人搖船過來,讓人把崔宜蘿二人接回畫舫回程。
謝曦雲的妹妹哭著不肯放手:“姐姐……”
楊靜菱沉著臉一個眼風掃過來:“謝二姑娘,若耽誤了你姐姐的病情,你可擔當得起?”
謝曦雲的妹妹愣在原地,囁嚅著唇,淚珠半落未落地凝在了眼眶上,但幾息後到底鬆了手。
二人被接入裡間。
江昭月擔心:“表妹,你可有何不適?”
崔宜蘿搖了搖頭,看向為昏迷中的謝曦雲診脈的楊靜菱。
楊靜菱麵露難色,收回手轉而向謝曦雲胸腹按去。
謝曦雲麵色蒼白,發絲淩亂地貼在臉上,已是進氣多出氣少。楊靜菱手中一使力,她立刻吐出不少水來,但人還是未醒。
“需儘快找地方為曦雲施針。”
蕭瓔立刻喊道:“快些!”
底下人知事態嚴重,不敢怠慢,咬著牙劃得飛快,不過多時便到了岸邊。
一上岸,幾個宮人便去稟報瓊貴妃,剩下幾人忙著去找衣裳,喚醫官,岸上未去采荷的人見狀立刻圍了過來,霎時將幾人圍了裡三圈外三圈。
“這是怎麼了?誰落水了?”
局勢亂成一團,表麵關懷的眾人也是各懷心思。“快將外袍脫了為兩位姑娘披上,莫著了涼!”
大祈民風開放,為落水之人披衣是事急從權,並不會惹人非議。幾個郎君立刻開始脫外袍,卻是存了彆的心思,爭著要給崔謝二人。
混亂間,崔宜蘿在人影間隙中看到了快步走來的江昀謹,她直覺不對,正要細看他的神情,忽地眼前一暗。
一件玄色滾金邊的衣袍遮擋住全部視線,將她纖細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罩住。
她下意識扯下衣袍,卻直直對上了上方元淩的眼睛。
他幽邃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了,若不是他的外袍還在,他幾乎像是從未出現過。
崔宜蘿皺起眉。
“貴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