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下,能氣成這樣。他此刻顯然不同於她為他擦臉時的恍惚,看來是緩過神來了,不過氣極的樣子依舊有趣。
她剛想乘勝追擊,他卻像能聽到她內心想法,薄唇輕啟,無聲吐出兩個字:有人。
剛說完,草叢外就傳來一陣馬蹄輕響,聽著約有十餘個人,停在了崔宜蘿二人蹲著的草叢外。
崔宜蘿立刻屏住呼吸。
緊接著,一道陰寒的男聲響起:“人殺乾淨了嗎?”
如一條烏黑毒蛇,順著腳踝緩緩爬上後背。
崔宜蘿微微側過頭,想透過細小的縫隙往外看,視線卻被草叢擋了個九成九。
越山的林子不似宮中有專人修剪,草叢肆意生長,生得又高又密,外頭人雖看不見崔宜蘿二人,但崔宜蘿也彆想看見外頭。
草叢外人聲繼續響起:“稟統領,除了還有用的,其他辦事不力的都處理乾淨了,眼珠也摘出來給赤奴備下了。”
“人呢?跟丟了?”
下屬的聲音忐忑得如鏽了的石磨:“屬、屬下方才真的看到她和江令公往此處走了,可不知為何隻見到了馬……”
“既然你的眼珠長著也沒用,不如一並喂給赤奴。”
男人聲音不輕不重,仿佛隻是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卻讓人不寒而栗。
砰的一聲,那下屬將頭叩得砰砰作響,“請統領再給屬下一個機會。”
“你要求的不是我,而是殿下。”
下屬的聲音顫得更厲害,像是渾身都直抖,“統、統領,殿下他……求統領救救屬下……”
被稱作統領的男人突然頓了一瞬,似乎發現了什麼。
躲在草叢中的崔宜蘿敏銳地心跳一停,忙給江昀謹遞眼神。
冷白月色打在身後的草地上,江昀謹的臉全隱在了陰影下,英挺的側臉輪廓在半張臉上映下更深的陰影,給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崔宜蘿微怔,十幾個刺客就在外頭,還能這麼從容自若,難怪是年紀輕輕便能升任中書令的人物。
她正絞儘腦汁,對方聲音驟然響起:
“那兒有個山洞,馬在這兒,人必定跑不遠,隨我去搜!”
“是!”
馬蹄聲匆匆而過。
直到馬蹄聲消散了個乾淨,崔宜蘿二人才從草叢中站起來。
見江昀謹沉著臉,顯然還在意方才她親他的事,崔宜蘿眨了眨眼,神情一派無辜:“表哥,我方才不是有意親你的,你彆生氣。”
江昀謹俊美的一張臉映起冷色,“不是有意?”
崔宜蘿語氣真誠:“自然不是了。”
穠豔昳麗的一張臉頂著清純無辜的神情,看著這張臉任何人都很難不心軟。但江昀謹卻墨眸沉沉,像磐石堅固得無法攻陷。
頂著他壓迫的目光,崔宜蘿坦然回望,倏地雙眼微微瞪大,像是發現了什麼,咬著唇猶豫萬分道:“表哥,你臉上……沾了我的口脂,要不我幫你擦乾淨吧?被人看到誤會了表哥與我有什麼就不好了。”
說著就要抬起手觸上他的臉,卻碰到他的前一刻,被他敏捷地側身避開。
他目光徹底沉下,蘊起無數陰雲。
“我已說過多次,你不該再這樣了。”
聲色低沉隱隱襲來威壓。
崔宜蘿卻似不覺,仰起頭問:“表哥為何會覺得我是有意親你?”
江昀謹神色一頓,隨後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許是未想到她如此直白,倒像是他自作多情。
她追問:“表哥?”
他漆黑的劍眉壓下,眼神淩厲地看著她。
“表妹,你最好不要一次次試探我的底線。”
等事一了,他就不該再和她有多餘的任何糾葛,一絲都不該有。
他越過她大步離開。
手指輕而易舉尋到她剛剛親過的地方一抹,他輕輕摩挲,淺淺的紅瞬間化於指腹。
他帶起的厲風吹起崔宜蘿的發絲,悄悄地劃過如蝶翼般的眼睫又輕輕落下。
把人逼急了,崔宜蘿卻無聲輕笑,像是終於忍不住一般。那雙漂亮眼睛在黯淡的月色下閃映著星子,露出幾分鋒芒來。
可是表哥,該不該的,不是你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