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璃鬆了口氣,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如果她能在他回府之前站穩腳跟,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首先她能確定的是,名望度升高可以獲取獎勵,而好感度滿格一般都有獎勵,所以她現在主要目標就是刷經驗值。
名望度從肅清沈府著手,好感度從沈令儀那刷,完美。
所以在下人眼裡,收到信的祝明璃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更有乾勁兒了。
離開飯桌,她一改鬆弛悠閒的模樣,往書桌前一坐,奮筆疾書。
焦尾在旁邊研墨,一低頭一抬頭的功夫,祝明璃就寫了半頁紙。
她現在要做的事把這本爛賬攤開了理順了講,一切麵子功夫和廢話都省去,用最簡單直白的數據指出府裡的賬目問題。
差了多少錢,差在誰頭上,什麼時候差的……
唰唰寫了兩頁,再沒有頭腦的人也能看明白。
書香世家的小丫鬟多少識點兒字,焦尾在旁邊偷瞟了兩眼,隻看到一堆名字和一堆數目,心下一驚,不敢再看。
焦尾不是從小被當大丫鬟培養的,在這種事兒上缺少了一些嗅覺,隻覺得心驚膽戰,怕自家娘子一來就和沈府管事對上。
祝明璃並不覺得自己能隨意處置這些人。公司空降一個領導,往往的結果是被二把手們架空,她隻需給他們一個警醒的下馬威。
翌日是回門日,沈績因公離京,沈家昨日便去祝家賠禮商議,兩家決定等沈績回來後再補上。
所以對於祝明璃來說,回門日隻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但她還是起了個大早,浩浩蕩蕩地帶著貼身丫鬟和幾遝賬本朝沈母院子去了。
平靜的清晨開始暗流湧動,老遠的就有人瞧見這邊的動靜,趕忙將消息遞出去。等祝明璃在沈母院前碰見沈令儀時,管事們已經知道新來的主母想殺雞儆猴了。
水至清則無魚,一個麵嫩的小媳婦,會算幾筆賬就想治家了!
他們在心裡唾罵著,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慌,畢竟說來說去,全憑沈母一句話罷了。
沈令儀瞧著丫鬟們手裡的賬本,麵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一是沒想到祝明璃這麼快就能把賬理清,二是訝異於她大膽的作風。
小鬼難纏,要想解決沈府臃腫腐敗的奴仆群體,絕非一日之功。
二人寒暄兩句,一同入了院。
沈母剛起,還在洗漱,二人在下座等了會兒,她才被嬤嬤扶了出來。
一看到祝明璃這陣仗,沈母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
“都說了,不用晨昏定省。你們年歲還小,多睡上一會兒藏藏神。”她慢悠悠坐下,拉長了語調,有些疲憊不耐煩的模樣。
沈令儀連忙起身道:“祖母憐惜後輩,但做晚輩的萬不能壞了規矩。”漂亮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尷尬,畢竟祝明璃可是說不來就不來的……
她連忙朝祝明璃那邊看去,祝明璃臉皮厚得一點反應都沒有,接過話頭:“母親喜靜,兒媳自是不該來打擾,可有一事實在是困擾至極,不得已來請教母親拿主意。”
沈母瞄了一眼低眉順目捧著賬本的丫鬟,哪還不知道她說的什麼。
她確實需要一位能乾的媳婦兒來規整這個家,但她喜歡的是潤物細無聲的辦事手段,而不是這樣大刀闊斧的,太過冒失。
她沒有心力教導這位年輕的兒媳成長,略顯失望地道:“沈家這些奴仆都用了很多年了……”
沈令儀在一旁緊張地快不能呼吸了,祖母這話不就是在敲打三叔母嗎?
祝明璃卻沒太大反應,這種語氣才哪到哪兒的,在職場裡甚至算不上衝突。
她能做的就是把現狀儘可能梳理清楚,然後讓上級領導拍板。
“母親不如先看一眼我例的賬目?”她將手上的幾頁紙遞到沈母跟前。
沈母微微揚眉,祝明璃竟然把這種略帶冒犯的動作做得落落大方。
出乎意料地,她並不反感這種行為,反而有種奇異的利落感。
接過這幾頁紙,第一眼就震驚了。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書麵表達方式,一點也不規整,卻格外地清晰明了。
圖、數、文字並存,重點部分文字居然還加粗加大了,一眼就能抓住重點。
沈母以為自己會拿到幾頁“狀紙”,結果拿到了幾頁PPT。
即使她心緒不佳,也能專注看下去,直截了當明白祝明璃想要表達的東西。
第一眼,她因為新奇的書寫方式震驚,等到她快速讀完這幾頁後,震驚被憤怒取代。
她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且沈府這些年來一直運作著,沒有出過大差錯,所以她並不認為需要大動乾戈來整頓,直到看到了這些巨大的數目。
沈家家底厚,入不敷出不是事兒,但若是“出”的一大半都在貪婪無度謀私的管事奴仆上,那就是大事兒了。
沈母麵沉如水,坐直了身子:“這些賬目是誰算的?”
“是兒媳算的。”祝明璃給出明確答案,“母親可找賬房來驗證一番,不過還是不要找府內的賬房。”
她一人算的?可信度太低。但沈母並不追問,祝家這種家世,招攬些算科才子也不是奇事。
沈母點點頭:“我明白。這筆帳要花費數日時間才能算清楚,到時還需你多上心。”
祝明璃從沒想過弄巧呈乖侍奉婆母,增進婆媳關係。今日任務完成,她也該走了。
沈母倒是挺喜歡這種公事公辦的疏離感,端茶送客時,認真地對祝明璃說了句:“辛苦你了。”
祝明璃清晰地看到麵板上沈母的好感度連加三分。
這個婆母比想象中明事理,祝明璃很願意和這種“上司”打交道,公事公辦道:“既然我嫁了進來,沈家便和我同休共戚,談不上辛苦。”
沈令儀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瞪大了眼。這種事是能明說的嗎?三叔母也太敞亮了點。
大家行事都講究含蓄,一群大老爺們兒還要寫閨怨詩,像祝明璃這種性子是會受人指摘的。但關起門來就事論事,又會覺得莫名地爽利、省心,是“自己人”。
不過今日的重點不是她的性子如何,她前腳走,後腳消息就散開了。一傳十,十傳百,細節不明,但大家都知道新主母眼裡揉不得沙,要大力整頓下人了。
大夥兒各有心思,最下麵的覺得事不關己,最上麵的隻覺得祝明璃幼稚得可笑。誰都知道她是為了立威,但太稚嫩了,他們在沈府待的時間比她歲數還多,一個急功近利的莽撞兒媳,一群用慣了的“忠仆”,沈母怎麼可能偏向前者?
沈令儀在進院前也持有這種擔憂,直到見到了沈母的反應,即使她沒有親眼見到祝明璃梳理出的證據,她也覺得這事兒有八成穩。
她跟在祝明璃身後琢磨,祝明璃猛地一回頭,嚇了她一跳。
“三叔母?”
祝明璃看向她斜上方,明明剛才好感度還是89,現在就變成了93,這也太快了點。
離刷滿第一個好感度的目標越來越近了,祝明璃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令儀還未用過早膳吧,不如去我那兒,用完膳再繼續交割,我還有些不明白的事宜想要請教你呢。”
沈令儀本想禮貌拒絕,但聽到後麵半段兒,頓時汗流浹背了,略顯心虛地道:“三叔母太客氣了,何來‘請教’一說,我才是要多多向您學習呢。”
算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今日她也領略了三叔母的本事,拖著藏著不如坦蕩點。
沈令儀愁雲滿麵地跟在祝明璃身後,弄得來打探消息的下人們疑神疑鬼,不知新主母新官上任這把火要燒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