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府的主母在哪呢?
祝明璃正在往沈母的院子裡趕。
一般小輩入府做客,第一件事就是拜見主母或家主。若是普通小聚,不需要那麼鄭重,用完膳後前往也行,或見到本府小輩後再一同去主院。
但今日並沒有按照正常流程走,一是本府主母不愛客套,二是祝明璃非常理解見到陌生長輩的尷尬,若是氣場不和,後半場吃喝玩耍都不自在。
無論如何,在離府前總要見一下的。
主母是三房的,沈老夫人地位又在這裡,小娘子們需要兩個地方跑,麻煩。所以祝明璃吩咐下去,讓小娘子們都到老夫人這裡來。
沈老夫人見到祝明璃也不驚訝,畢竟“省時省力”很符合這個兒媳的作風。
二人相見,雖然生疏,但也能聊。沈老夫人閱曆廣,地位高,隻要她想,話頭就不會落到地上。
聊到了小作坊,祝明璃順勢問道:“母親,若是我想把研究的這些甜糕放在長興坊的鋪子售賣,是否行得通?”
沈母這會兒真摸不清媳婦兒的想法了。
彆說沈家,就是祝家的家底,也夠祝明璃享福一輩子了,何必費儘心思去經營鋪子賺錢?主母雖然也要管理鋪子,但隻是“管理”,掙錢的事兒都交給掌櫃來發愁,更彆說在府內搭灶台自個兒研究甜糕了。
若是單純喜歡經商也正常,本朝就有公主鐘愛此道,但不會細致到親力親為,且經手的生意沒那麼……接地氣。
“三娘為何想要經營糕肆呢?”
此時讀書作畫才是上乘,士農工商,後世受敬重的手藝人都排在“農”後麵,更彆說下廚這種愛好。廚娘做到頂端也是個廚娘,不會成為“大師”。
但在生產力極其發達的後世,人們對生活的熱愛逐漸體現在照顧好自己上,烹飪也成為了一項藝術。
觀念不同,很多事便難以解釋。祝明璃隻能簡單道:“我喜歡琢磨吃食,也愛研究食譜,若彆人認可我想出來的吃食,對我來說是一種鼓舞。”
行吧,沈母隻能繞過這個問題,回到正題上:“長興坊附近皆是富貴之家,地段不錯;入口的東西容易生是非,食材要注意,不過長安城裡倒不會有人故意訛沈府;你作為東家不可出麵,一是身份不合適,二是扯上錢財,萬一奪了人家的利,多少都會生嫌隙……”
沈母十分耐心,一一分析,提到了許多祝明璃沒想到的方麵。比如讓掌櫃提前準備,到縣衙報備打點;之前藥鋪的貨也要清了,提前與貨源處溝通好。
祝明璃安靜地聽著,在腦海裡牢牢記住。
等沈老夫人說得差不多了,小娘子們正好到院。
路上興致再高,到了老夫人的院裡都是要循矩守禮的。她們不再相互交談,端直背,安靜地進入屋內。
老夫人和祝明璃說了一會兒話,精神頭稍減,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活潑小娘子們,這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老夫人,三夫人。”小娘子們齊刷刷行禮。
老人都是喜歡生氣十足的小輩的,沈母臉上露出和藹笑容:“不必見外。”
她其實已經分不太清麵前的小娘子們都是哪家的了。沈府這些年接連逢喪,許久不辦宴也不參宴,小輩們個頭竄得快,上一次見還是六七歲的小童,如今已蛻變成亭亭玉立小娘子了。
她隨手招來離沈令儀最近的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小娘子?”
王五娘乖巧在她麵前坐下:“家父乃禮部王侍郎。”
沈母摸摸她的發髻:“原來如此,都長成大姑娘了。”
王五娘對沈老夫人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今日見到,發現她比從前生了太多白發,神態疲倦。王五娘心中唏噓:“久未前來拜見,是五娘的不是。”
沈母搖頭:“哪裡的話。”便喚著嬤嬤取金豆給小娘子們。
小娘子們連連推拒,你一句我一句,屋子裡熱鬨了起來。
“好了好了。”祝明璃受不了這種過年長輩給紅包的推拉場麵,“都收下吧。”
大夥兒從進來就開始偷瞄祝明璃,此時她開口,小娘子們終於能正大光明看向她了。
她和大家想象中不一樣。小聚辦得如此妥帖,理應老道持重,但她看上去卻很年輕;考慮細致入微,理應溫柔賢淑,但她看上去又很爽利乾練。
小輩們你看我我看你,怎麼都不好意思收,眼見著時辰不早了,大夥兒乾脆借口告辭:“再不回去,就要閉坊了。京兆住在附近,可不敢在他眼下犯事兒。”
沈母說了這麼會兒話,也累了,祝明璃便跟著告退,邀著小娘子們往外走。
“今日的甜糕和午食可合口味?”祝明璃終於問到了正題上。
那可太合了!
小娘子們答:“很合口味。”
“今日把我撐得肚皮都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