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指針,在霧蒙蒙的晨靄中,寂靜無聲地撥動。
開庭的前一晚,趙挽江沒有加班,六點多就回來了,還給我帶了一塊起司蛋糕,是我以前很喜歡的一家法餐的甜品招牌,由總廚親手製作,且不對外銷售,需要提前預定。
至於總廚願不願意做,就全看他心情了。
我以前很喜歡用這種方式去討好趙挽江,把一切我認為好的東西,雙手捧給他,就像最忠誠的信徒一樣,把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我的一切都獻祭給他。
那個時候,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因為父親就是愛著母親的,母親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就將整個銀河都給她。
現在回看,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挺廉價的,也難怪狗仔們都瞧不起,贈送我“舔狗千金”的名號。
趙挽江見我對著蛋糕出神,便問我:“怎麼了,不合胃口?”
我拿起小勺子,嘗了一口,總廚的水準一如既往,很美味,隻是我的心已經變了,它已經不再是我喜歡的味道了。
開飯。
廚房今日做了一道海鮮湯。
趙挽江盛了一碗,端在手裡,拿勺子攪著湯,慢慢吹涼。
我近幾日身體不太舒服,大姨媽造訪,小腹一直隱隱作痛,吃了止疼藥也不管用,連帶著胃口也變得很差。
湯吹涼,趙挽江把碗放到我的手邊。
“周太太給我介紹了一個老中醫,調理身體很是有一手,等官司結束後,我們去看看。”
“等調理好了,我們……要個孩子吧。”
他自顧自地安排著我們的未來,就像當初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要結束我們的婚姻一樣,不給我選擇的機會。
我握著勺子,靜靜看他。
“要個孩子做什麼?”
“讓他繼續延續我們的仇恨?”
“那等他長大了,他是應該跟著我,去恨你呢?”
“還是該跟著你,來恨我呢?”
“趙挽江,你知道一個孩子,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
趙挽江伸手過來,掌心溫柔地覆蓋在我的手背上。
“寧寧,我不會讓他跟我一樣,在仇恨中長大。”
“我會給他我所有的父親,我會很愛很愛他。”
我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彆做夢了,趙挽江,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趙挽江卻固執地看著我,一副篤定的神情。
“不,寧寧,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
我懶得再跟他雞同鴨講,兩三口喝完湯後,離開了餐桌。
夜裡睡覺。
趙挽江照舊從背後抱著我,拿他火熱的胸膛緊緊貼著我的後背,並用手輕輕揉著我隱隱作痛的小腹。
昏昏欲睡之際,他在我耳邊說:“寧寧,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
這讓我莫名想起了曾經看過的那些肥皂劇,當一個女人在婚姻中處於被拋棄的地位時,往往就會用孩子來綁住男人的心。
可人心這種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且是一個孩子就能綁住的?
我覺得,趙挽江“要一個孩子”的想法,頗為幼稚,還十分可笑。
一夜雜夢不斷。
天蒙蒙亮時,我昏昏沉沉醒來。
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趙挽江那雙深沉的眼眸。
我枕著他的胳膊,看著他的眼睛,對視片刻後,我抬手撫上他的麵頰,用指尖一點點描繪他的眉眼。
這一雙眉眼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哪怕在此刻,我也想要沉淪進去。
如果……
我是說如果,我的父親沒有讓他的父親去頂罪,他的父親沒有死在牢裡……我們應該會很恩愛吧?那種連死亡都無法把我們分開的恩愛。
可是啊,這世上什麼都有,也從不缺癡男怨女,最缺的就是如果。
吃完早餐,我們出發去法院。
趙挽江今日開的還是那輛庫裡南,右手的無名指上也依然戴著我們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