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醒來後,我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的丈夫。
漫長的沉睡,不止讓我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也讓我的認知變得空白。
我不止遺忘掉了我的自己,還遺忘掉了對整個世界的認知。
他很耐心,一樣一樣地教我,告訴我每天按時來觀察我的白大褂們是醫生,他們負責給我治病。
我問他:“我得了什麼病?”
“是腦子壞掉了嗎?”
他目光有一瞬的躲閃。
“不是。”
“你是……受傷了。”
我又問他:“我怎麼會受傷?”
他沒回答我,往我嘴裡塞了一塊蘋果,並問我。
“好吃嗎?”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吃蘋果了,對蘋果的味道已經有了一點概念——
先前,他在喂我吃蘋果的時候,自己先嘗了一口,然後告訴我,這種味道叫好吃,叫甜。
我點頭:“嗯。”
我嚼著蘋果,甜蜜的汁液在我的口腔裡蔓延。
護士敲門進來,推著一輛小推車。
是的,我已經學會通過他們的服飾,來判斷誰是醫生誰是護士了。
醫生穿白大褂,大多數鼻梁上架著眼睛。
護士的製服是粉色的,且頭上都戴有護士帽。
我覺得護士的衣服很好看,就偷偷告訴他:“等病好了,我也要當護士。”
他卻說:“護士很辛苦的,要經常上晚班,還要負責給病人抽血打針。”
我一聽到要打針,就嚇得連連搖頭。
“那算了,我不當護士了。”
血的顏色好可怕。
針頭也好可怕。
可看著她們身上的漂亮製服,眼睛又癢,很想要。
他看出來我心中所想,低聲說:“等你出院了,我給你買。”
我一聽,開心地笑起來。
“彆忘了帽子。”
他笑著答應:“好。”
我的丈夫想起來真好看,眼睛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我忍不住說:“你笑起來好好看。”
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笑起來也很好看。”
護士要給我量血壓。
他把我的衣袖挽起來。
護士把血壓計纏在我的手臂上。
我不太喜歡量血壓,因為有點點不舒服,就皺著眉。
他沒辦法握著我的手,就站在旁邊一直看著我。
量完血壓,護士從她的小推車上,取出來分裝好的藥,遞給他。
“趙總,這是今天中午的藥,飯後半小時吃。”
“謝謝。”
等護士走後,我也學他們那樣,叫他趙總。
“趙總,我要喝水。”
不知為何,他在聽到我的“趙總”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種痛苦的神色,就好像我的“趙總”曾經帶給他很多痛苦一樣。
我有點被嚇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緩過來後,他見我呆呆的,就安撫性地摸了摸我的額頭。
“不要叫我趙總。”
“趙總是外人叫的。”
“你是我的妻子,你應該叫我老公。”
“老公?”
好奇怪的稱呼。
他眼角有點發紅,輕哄。
“乖,再喊一遍好不好?”
我便喊:“老公。”
他聲音輕顫地回應。
“誒。”
“老婆。”
我學他那樣,“誒”了一聲。
他很開心,眉眼都舒展開來。
“老婆。”
“老公。”
我們互相喊著對方,就跟玩遊戲一樣。
午睡時,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女人在哭,還有好多好多的血。
我被嚇醒,可他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