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厚重的木門被“砰”地一聲踢開，原本喧鬨的大廳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筷子懸在半空，湯勺停在嘴邊，幾十雙眼睛齊刷刷轉向門口。
李青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夕陽的餘暉給他鍍上一層血色。他足有八尺高的身軀幾乎填滿了整個門框，粗壯的臂膀將短衫撐得緊繃。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劃至嘴角，更添幾分凶悍。
“怎麼？見到老子都不會說話了？”李青咧開嘴，眼神陰翳的環視眾人。他滿意地看著眾人畏懼的反應，大搖大擺地邁進飯堂，靴子在地板上踏出沉悶的聲響。
然而在這片死寂中，唯獨一個角落還保持著動靜。謝禹正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豆腐，對身旁的王二狗說了句什麼，引得對方忍俊不禁。這笑聲在寂靜的飯堂裡顯得格外刺耳。
李青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帶著七八個跟班，像一群餓狼般徑直朝謝禹正那桌走去，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謝師弟……”李青故意拖長聲調，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謝禹正肩上，“聽說你最近伺候周大小姐伺候得很是舒坦啊？”
謝禹正肩膀一沉，碗裡的湯晃了晃，但神色絲毫未變。他放下筷子，轉頭對周圍的弟兄們說：“你們先去彆處吃。”聲音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飯堂裡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附近的雜役弟子們手忙腳亂地端起餐盤，像退潮般迅速遠離這片區域。幾個膽大的躲在柱子後探頭張望，更多人則是頭也不回地逃出了飯堂。
李青的臉陰沉下來。他俯下身，在謝禹正耳邊冷笑道：“裝什麼清高？不過是個下賤雜役………”
話音未落，謝禹正突然暴起！他抄起身邊的榆木方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掄向李青麵門。“哢嚓”一聲脆響，結實的凳腿在李青臉上斷成兩截。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李青那張凶神惡煞的臉在重擊下扭曲變形，鮮血從塌陷的鼻梁和破裂的嘴角噴湧而出。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像座崩塌的小山般轟然倒地。
“正哥！”王二狗失聲驚呼。
飯堂裡炸開了鍋。李青的跟班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扶他們老大。謝禹正甩了甩震得發麻的手腕，冷冷地看著地上那攤血跡。
“這一下，是替我那幾個兄弟還的。”他輕聲說道，聲音卻清晰地傳遍整個飯堂。
李青掙紮著撐起身子，滿臉是血的模樣宛如惡鬼。他吐出一顆帶血的牙齒，眼中燃起瘋狂的怒火：“謝禹正！老子要你的命！”
“李青師弟身上的毛病看來還是沒改掉啊。”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卻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飯堂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一個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寒意的聲音響起，火冒三丈的李青也瞬間蔫巴了，捂著鼻子連滾帶爬的跪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吳師兄說得在理………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好好反省………”
“既如此，那就回去吧。”
吳侯景搖著一柄象牙骨扇，慢悠悠地從陰影處踱步而出。月光透過窗欞，在他俊秀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每走一步，李青的身子就抖得更加厲害。
“吳師兄，你……不走嗎？”看到吳侯景依舊坐在桌子旁一動不動，正要開口詢問，卻震驚的看著吳侯景站起來，走到謝禹正麵前：“走了。”
而謝禹正則是在飯堂的滿地下巴中跟著吳侯景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對李青殺人誅心道：“李師兄，你還是老實幾天，興許還能恢複正式弟子的身份。”
言畢，謝禹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飯堂。厚重的木門在身後關閉，將飯堂裡的竊竊私語隔絕在內。月光下，謝禹正的錦袍泛著幽藍的光澤。
“爽不爽？”吳侯景忽然停下腳步，扇麵“唰”地合攏。
夜風拂過謝禹正的臉頰，帶走方才的燥熱。他摸了摸還有些發麻的手腕：“還好。”
“嘴硬。”吳侯景輕笑一聲，“隻要你好好表現，晉升內門指日可待。到那時……”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這些麻煩自然煙消雲散。”
“師兄說得在理。”謝禹正低頭應道，眼中卻閃過一絲譏諷。這段時間跟在周瀧悅身邊，他比誰都清楚元門如今已是風雨飄搖。這些空頭許諾，不過是鏡花水月。
兩人沉默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不知走了多久，一座黑黢黢的建築出現在眼前——執法堂。儘管謝禹正來過多次，但每次站在那兩扇漆黑的鐵門前，仍會感到一陣心悸。
“來吧，”吳侯景突然轉身，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跟我好好說說，那位周大小姐最近都做了些什麼。”
隨著“吱呀”一聲響，鐵門緩緩打開。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黴味撲麵而來。執法堂內漆黑一片，隻有幾盞幽綠的燈籠在深處飄搖，像極了傳說中通往地獄的入口。
吳侯景負手站在執法堂幽暗的廊道中，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裡本該懸掛著他的身份腰牌。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回想著當日故意讓周瀧悅順走腰牌的情景。
那個驕縱的大小姐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精心布置的局。
他一直都知道周瀧悅不安分，甚至當初他自己的腰牌被拿走也是他故意的。周瀧悅雖然在元門內就如同籠中的金絲雀，不過也被嚴密看管，就連吳侯景的手也伸不進去，否則也不會找謝禹正這個雜役弟子去伺候她。
所以吳侯景需要一個渠道，讓自己，準確來說是讓自己身後的長老了解周瀧悅的動向。
元門三位長老之間內鬥極為嚴重，在元門門主閉關後，直到代門主丁磊上任，這段時間三位長老差點把元門攪了個天翻地覆。
現在大家表麵上都本本分分的，不敢造次，但私底下下的手比任何人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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