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爭渡一愣,嘴巴張開了卻沒能發出聲音,甚至於腦子裡都空白了那麼幾秒鐘。
她險些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謝觀棋握著藥包,站在林爭渡對麵。林爭渡遲疑的抬起頭看向他——點在謝觀棋身後的燈火將他身體邊緣勾畫出一圈金邊,他的影子投落下來,完全蓋住林爭渡之後還有餘地。
背光使得謝觀棋的臉有些模糊,但是林爭渡能很清楚感覺到他的視線,存在感極強的落在自己臉上。
脖頸側那塊皮膚又在隱隱發燙,林爭渡不自覺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堅實的藥櫃。她咽了咽口水,想先做個深呼吸冷靜一下。
但是謝觀棋站得太近了,林爭渡一做深呼吸,感覺吸進肺裡的全都是他身上的氣息。這個認知讓林爭渡差點嗆到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脖頸。
林爭渡乾巴巴的垂死掙紮:“躲你?我沒有啊,我隻是——今天和昨天都很忙,很忙而已。我事情很多的,我要做花架,要看書,還要製藥,我又不止你一個病人,其他病患也等著我開藥呢!”
說話時,林爭渡心虛得不敢和謝觀棋對視,目光隻敢在他胸口衣襟上流連。
她也不算是說謊——藥宗的醫修治凡人確實不收費,但是治修士那叫一個漫天要價。如果修士身上沒錢,也可以退而求次之,請精通配藥的藥宗弟子為自己配藥或者做傷口縫合,會比法術治療便宜很多。
林爭渡雖然醫修的本事一般般,但配藥的本領卻是公認的最好。
雖然在心裡找好了借口,但是林爭渡也做好了會被謝觀棋反駁的準備。而出乎意料的,謝觀棋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長得令林爭渡略感不安。林爭渡攥了攥自己衣角,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抬頭去看謝觀棋。
他的臉龐沉在一片暗暗的陰影裡,眼睫低垂,眉峰微蹙——看起來好像在難過。
林爭渡看得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的覺得不好。
她吞了下口水,竭力找補:“我,我隻是這兩天有點忙,所以才這樣的。等過幾天,我忙完了就好了——沒有故意躲著你,也不是對你有意見,真的。”
林爭渡很慌,說話語氣像一個竭力在給男友畫餅,說等我變成世界首富,我們就去結婚的人。
這種詭異的聯想讓林爭渡心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謝觀棋往後退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隨著他走遠,他身上那股滾燙的,很有壓迫感的氣息也跟著遠離,林爭渡深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僵硬的脊背鬆了下來。
謝觀棋道:“嗯,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知道了什麼,但是林爭渡自己現在也有點心亂如麻,胡亂點頭敷衍了謝觀棋幾句,將他送走。
第二天一早,林爭渡被拍門聲叫醒。
拍門聲很急,像是催命一樣。林爭渡幾乎是被驚醒的,爬起來開門時都還有些驚魂未定:一打開門,她就看見了小師妹青嵐。
青嵐:“師姐!師父要見你!”
林爭渡身子一歪靠到門框上,歎氣:“青嵐,你下次敲門能不能輕一點?”
青嵐瞪大眼睛:“當然是因為有急事,我才敲得這麼大聲的!”
說完,她環顧左右——林爭渡道:“彆看了,這裡就住著我和隔壁劍宗的……”
青嵐:“你還不知道?隔壁那位謝師兄回去了。”
林爭渡臉上淡淡的笑意凝固,茫然:“回——回去了?誰回去了?”
青嵐重複了一遍:“就是劍宗燕稠山的謝師兄啊,前段時間中了疫鬼毒,被師父送到你這邊來的那個。”
“他一早去拜彆了師父,說很感激你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他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所以要回劍宗去。他走之後,師父就馬上讓我來找你了。”
林爭渡快步走到側臥,推開門往裡一看:果然已經人去樓空。
房間被打掃得很乾淨,就連被褥都折好放回了櫃子裡。如果不是因為房間過於乾淨,乾淨到連積灰都沒有,甚至會讓人懷疑這個房子裡到底有沒有住過人。
青嵐追著過來,從林爭渡身後探頭往裡看,感歎:“謝師兄人真好,走了還給做衛生。上次劍宗那邊抬過來的病人,還問我們能不能幫忙洗衣服,人和人之間真是不能比較……”
話到一半,青嵐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小心翼翼瞥了眼林爭渡:“師姐,他走沒跟你說嗎?”
林爭渡把側臥門關上,摸了摸青嵐腦袋:“估計是我睡得熟,他沒叫醒我。”
見師姐神色如常,不像是受了病患氣的模樣,青嵐鬆了口氣:“這樣子噢——不過也是,劍宗的弟子都起好早。謝師兄來拜彆師父的時候,我都還沒起床,是小師兄告訴我的。”
林爭渡:“那為什麼不是陸圓圓過來傳消息?”
青嵐嘟著嘴巴不高興道:“小師兄從今天開始,要去練習術法,尋找合適的法器了。所以以後師門裡就剩下我還可以跑腿了。”
兩人說著話,通過傳送陣到了菡萏館。
林爭渡在一處荷葉簇擁的涼亭裡見到了師父佩蘭仙子,她正在吃早點,順便招呼林爭渡過去一起吃。
林爭渡在坐下之前,頗為緊張的問了一句:“這是師父你做的嗎?”
佩蘭仙子:“如果是呢?”
林爭渡誠懇回答:“那我就不吃了。”
佩蘭仙子連連搖頭:“你們不懂我對食物的追求——罷了,這是圓圓從山外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