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的那支明顯被人拆開又重修了不止一遍,留下了很多痕跡。
林爭渡對著鏡子,把那支亂七八糟的珠花彆到發髻上。她眨了眨眼睛,鏡子裡秀麗婉約的女子也眨眼,穩重的神態一下子變得俏皮起來。
她把珠花摘下來,放進了一個單獨的匣子裡,搖著頭道:“好差的手工。”
說完這句話,林爭渡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想到少年劍修是如何反反複複去修這支小小的珠花,那雙能鍛造華美法器的手被這些打磨過的礦石折磨得不知所措——
林爭渡一手托著臉頰,另外一隻手點了點鏡子裡笑眯眯的臉:“太壞了你,怎麼還笑人家呢?”
旋即她又自問自答:“就是好玩嘛~”
等林爭渡再見到謝觀棋,卻已經是好幾天之後。
那天她和往常一樣,舒舒服服的泡完熱水澡,打算看會深奧的書籍當催眠藥。林爭渡剛拿起書,都還沒來得及翻開書頁,就聽見窗戶被人從外麵敲響。
小院陣法沒有發出預警,所以應當是熟人。但是林爭渡想不出是誰會半夜來敲自己窗戶,疑惑的走過去將窗戶推開——
一隻謝觀棋突然刷新在林爭渡麵前。
林爭渡‘噯’了一聲,茫然仰起頭,望著謝觀棋平靜的沒有表情的臉。
夜風吹得他長卷發晃來晃去,他抱著他那把昂貴到不可估價的本命劍,仍舊是一身很樸素的黑衣。
他空出一隻手攤開給林爭渡看,那隻手的掌心停留著一隻金色的雀鳥。
謝觀棋:“傳信靈鳥,給你。”
林爭渡不明所以,茫然接過傳信靈鳥。她知道這種金色的傳信靈鳥,傳信很精準,但是數量稀少,價格昂貴。
謝觀棋神色認真的叮囑:“這隻鳥隻能喂飛魚腹部的肉,這是肉乾。”
說完,他又從懷裡掏出一袋炮製好的肉乾,放在窗台上——肉乾袋子上用墨字寫著‘飛魚肉’三個大字。
林爭渡低頭看看傳信靈鳥,又抬頭看看謝觀棋,疑惑:“怎麼突然……”
謝觀棋:“我要出一趟遠門,快則一年半,慢的話大概要三年才能回來。”
林爭渡愣了愣:“是要下山去長期曆練嗎?”
謝觀棋搖頭:“不是長期曆練,是繼續一個沒完成的任務。這個任務之前是因為我中疫鬼毒耽擱了,現在去繼續而已。”
想了想,謝觀棋又解釋:“雪國疫鬼橫行,我的任務是除掉雪國所有疫鬼。”
林爭渡:“……???”
林爭渡從未離開過藥宗,對雪國和疫鬼的了解僅限於書籍所知——但如果藥宗的藏書沒有假書的話,那麼雪國應該是一個無比巨大,處處充盈著水靈和冰靈的國度。
而雪國疫鬼的數量,比雪國裡的活人都還多。
林爭渡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又摸了摸謝觀棋的額頭——雖然他的體溫很高,但摸起來並沒有發燒。
林爭渡:“也沒燒到腦子啊?你在說什麼胡話?”
謝觀棋笑了一下,把腦袋往下低,好讓林爭渡摸得更仔細點。
謝觀棋:“我沒說胡話。”
林爭渡縮回手,瞪他:“中一次疫鬼毒不夠,你還想中第二次?”
謝觀棋老神在在的解釋:“上次中毒是意外,我不是在獵殺疫鬼的過程中中毒的——是因為本地人請我吃河豚火鍋,結果沒想到河豚肉裡有疫鬼毒,我才中毒的。”
“這次我會吸取教訓,不和本地人吃火鍋。”
林爭渡:“……”
槽點好多,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先感慨謝觀棋心大,還是感慨雪國這地方居然也有河豚而且還是變異疫鬼毒版本。
不過謝觀棋很平靜,他的平靜來源於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
林爭渡問:“非去不可?”
謝觀棋點頭:“做任務不能半途而廢。”
“好吧,你在這等我一下。”
林爭渡把雀鳥放到窗台上,自己跑了出去。雀鳥在窗柩上跳了兩步,展翅做要飛走的模樣,烏溜溜的眼睛窺向謝觀棋。
很快它就發現謝觀棋根本沒有在看自己,隻是在盯著跑出去的林爭渡。
傳信靈鳥翅膀一扇,剛飛起來不足半米;謝觀棋眼珠都沒有轉一下,隻是伸出手便抓住了想要飛走的傳信靈鳥,又將它重新放回窗台上。
他掌心滾燙,充沛的火靈擦著雀鳥羽毛打轉。傳信靈鳥慫慫的縮起翅膀和脖子,蹲在窗台上充當一個絨毛掛件。
它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再亂飛的話,今天晚上肯定會變成一串燒烤。
不一會兒林爭渡就跑回來了。
她跑得有點急,呼吸比平時更急促,謝觀棋聽見她很激烈的心跳聲,也看見她臉頰上彌漫的紅暈。
謝觀棋心想:我來之前,林爭渡大概是要準備睡覺了。
她烏黑的頭發完全披散,籠著肩膀,素白棉紗的單薄襦裙垂感很好,像水墨直接在空氣裡勾畫出來的一樣。
謝觀棋垂眼盯著林爭渡裙擺上的褶皺,混在褶皺裡的淡藍色係帶,有溫熱的香氣正從林爭渡衣裙和臉頰上散發出來。
他目光往上,直視林爭渡,在她平複呼吸開口之前,先說話了:“林爭渡,你剛剛跑來跑去的時候,裙子看起來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