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張良緩步行於街道。
沿途遇到了些韓人。
他剛抬手要打招呼,對方便急匆匆的轉身離去,就像是怕被他纏上。雖然什麼都沒說,可眼眸深處的厭惡卻是藏不了的。
張良也都已習慣。
輕輕歎息,緩步離開。
在他們看來,張良就是韓奸!
是罪人!
是他害死了那些青壯!
他們心裡都有怨氣,需要宣泄,所以張良也不去辯解什麼。他知道公孫劫已儘自己所能保全,否則新鄭死的人會更多!
街道兩旁張貼著告示。
皆是用小篆而書。
將韓成等人罪行公之於眾。
偶爾也會有縣卒押著刑徒經過,在看到張良後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叩首乞求道:“張君子,我冤枉啊!我根本就沒有參與反秦,為什麼要抓我?”
什長皺了皺眉。
縣卒便將其拽走。
“張君子勿要聽他胡說。他作為考工室工師,卻是公器私用。竊取箭支,再高價賣給橫陽君。反秦失利後,他還窩藏叛賊。所以三族皆充為隸臣妾,流放至上郡。”
“好……”
張良苦澀點頭。
秦國有物勒工名製,但凡是工器上必須得標有對應的工匠、工師和督造者的名字。如果工器是殘次品,那他們就全都有罪。通過這種製度,就能快速追責糾錯。
“張子房,你不是人!”
“你害死橫陽君,還不救我們。哈哈哈,你現在是秦國大功臣了。但你等著吧,你會遭報應的!”
工師猖狂大笑。
縣卒當即是左右開弓。
幾巴掌將其扇暈過去。
“君子勿要往心裡去。”什長趕忙抬手,“這賤奴就是胡言亂語。”
“不礙事。”
張良平靜擺手。
這段時間也都習慣了。
他走的很慢。
現在的新鄭很陌生。
太多人被殺,被流放。
又遷進來些秦國官吏。
新鄭是個好地方。
卻已無他的容身之地。
張良來至離宮前。
就看到有秦吏進進出出,他們見到張良後都會抬手作揖。他們屬於是既得利益者,很多都是在平叛中獲得軍功,然後被破格提拔上來。
“丞相還在忙?”
“是啊。”青年連連點頭,感慨道:“昨晚書房都沒吹燈,添了數次燈油。現在應該是在用朝食,聽說待會還要去視察糧倉和考工室。”
“……”
張良也是啞然。
公孫劫這丞相是真不容易!
張氏好歹是五世相韓,可他的大父、父親都沒這麼拚命。也無怪乎公孫劫年紀輕輕的就能為相,不僅是因為他資質過人,更是足夠勤勉刻苦。
想到這些,張良就倍感羞愧。他出自相府,少時也有天資。隻是更喜歡與僚友舉杯共飲,沒事出城騎馬射箭。以至於韓國被滅時,他都沒有出仕為官。
張良走進離宮。
書房門正開著。
公孫劫在喝米粥,桌上擺了兩道小菜,麵前則有官吏正在彙報情況。
“欸,子房?”
“劫君有禮。”
“吃了沒?要不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