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走廊光線充足,學生們紛紛收拾好了書包準備離開,偶爾有一兩人經過班級門口,還沒來得及好奇就被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震懾著,識趣地加快腳步離去。
空氣裡靜悄悄的。
時楚楚原本站在迦漓身後,屏氣凝神降低存在感,祈禱著霜辭不要注意到自己,誰知竟然猝不及防被點了名。
她心裡一咯噔,飛快地抬頭看向霜辭,小家夥正安安靜靜地站在幾步開外,那雙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紫色眼睛,正直直地看向她。
他怎麼會找她?!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幾乎是本能地飛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偽裝——
栗色卷發妥帖,臉上的麵具嚴絲合縫,衣服也是最普通的撫幼師製服……沒問題啊!
壓下瞬間湧起的慌亂,她定了定神,正準備上前一步,應下這突如其來的點名。
不管霜辭想乾什麼,至少不能讓這兩個小祖宗在走廊裡因為她起衝突。
然而,她的手腕卻猛地一緊。
是迦漓。
他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她身前半步的位置,小手攥著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能感受到他的篤定態度。
他微微側著頭,眼睛眯起,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小豹子,帶著一種混合了驚訝、不悅和警惕的神情,盯著對麵的霜辭。
對他而言,這種被同齡人當麵、直接地挑釁,幾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除了那些不長眼、腦子不清醒的軍部蠢貨,從來隻有他找彆人麻煩的份。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在最初的難以置信之後,心底竟然詭異地升起一絲被挑動神經的興致盎然。
如果霜辭找的是彆人,他甚至不介意陪他玩一玩。
可惜,他找的是這個撫幼師。
他比誰都清楚,身後這個女人的身份經不起任何推敲和深究,從父親那裡得知,她甚至曾經被霜溟大祭司囚禁過。
不管霜辭此刻找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好奇、試探,或是更糟的、來自其父的指令……他都不打算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和霜辭接觸。
這些念頭在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麵上,他卻隻是繃緊了下頜,眼神更加冷冽了些許。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回憶著體育館那天時楚楚施展能力時的模糊感覺,集中起注意力,試圖模仿那種力量——
一種無形的、試圖侵入對方意識、讓對方“忘記來意,轉身離開”的意念,帶著些生澀和磕絆,試探著朝對麵的霜辭釋放出去。
他全神貫注,幾乎將所有的精神力都傾注於此。
然而,就在他剛剛捕捉到那一點玄妙感覺、試圖加深影響的刹那——
手腕上再次傳來一股更大的、幾乎是粗暴的拉力。
時楚楚猛地將他往後一拽,硬生生打斷了他那並不熟練的催眠嘗試。
他猝不及防,差點摔倒,愕然抬頭,卻對上了她從未有過的、驚惶甚至帶著一絲憤怒的眼神。
她瞪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差點闖下大禍的孩子。
迦漓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她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和怒意。
就在他怔愣的當口,時楚楚已經鬆開了他的手,甚至顧不上整理被他抓皺的衣袖,快步越過他,走到了霜辭麵前,語氣儘量平穩地開口。
“是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霜辭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又淡淡掃過她身後那個一臉錯愕和呆愣的迦漓,沒有多餘的話,隻是微微頷首。
“請跟我來一下教室。”
說完,便轉身走向旁邊空置的教室。
時楚楚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教室的門在她身後輕輕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噠”落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