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島的夜晚,與白日的靜謐祥和截然不同。
當最後一抹夕陽被深紫色的夜幕吞噬,空氣中那種奇異的能量場便開始躁動起來,如同無形潮汐,一波波衝刷著島嶼。
對於非人魚血統的獸人而言,這種狂躁的能量是極大的負擔,長時間暴露其中,甚至會損傷精神本源。
身為血脈純正的人魚族儲君,汐耀對此再清楚不過。
他站在二樓的走廊儘頭,看著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力量在彆墅外圍洶湧澎湃。
他能做的,就是利用自身純淨的血脈作為錨點,在周身維持一個相對穩定平和的小範圍領域。
島上的狂躁能量會自然而然地繞開這片區域。
因此,房間的分配必須謹慎,要確保所有隨行人員都在他的庇護範圍之內。
他的安排簡潔而高效:幾名體質強健的侍衛集中住在一樓較大的房間,彼此照應;而體質相對普通的助理和侍女,則和他一同住在二樓。
二樓的房間有限,主臥自然是他的,隔壁那間較小的次臥,陽台與主臥相連,便分配給了侍女。這樣,無論是助理還是侍女,都在他力量所能覆蓋的核心區域。
當汐耀平靜地宣布這個安排時,時楚楚低垂著頭,心花怒放。
隔壁房間!互通陽台!這簡直把偷吃的機會送到了她麵前!
她強壓下幾乎要溢出嘴角的笑意,表現得和其他人一樣,隻是恭敬地聽從安排。
大家各自忙碌著安頓行李,為明天一早就要開始的正式祭祖流程養精蓄銳。
作為貼身侍女,她需要伺候汐耀直到他入睡。
夜色漸深,她估摸著時間,在汐耀進入浴室後,十分自然地溜進了他的主臥。
房間裡有淡淡的、屬於他的清冽氣息,混合著島上特有的植物清香。
她鋪好床鋪,將被角整理得一絲不苟,點燃了有助於安神的淡淡香薰蠟燭,又在床頭櫃上放好一杯溫度適宜的溫水。
按照以往的宮廷規矩,接下來她需要守在床邊,為汐耀進行睡前的舒緩按摩,助他入眠,直到他睡著才能離開。
當汐耀洗完澡,穿著簡單的睡袍,帶著一身濕潤的水汽走出浴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暖黃的燭光下,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微微俯身,仔細地撫平他床單上最後一絲褶皺。那專注的姿態,那在柔和光線下勾勒出的模糊輪廓……
汐耀愣住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又猛地鬆開,帶來一陣失重的眩暈感。
時光仿佛倒流,某個深埋心底的畫麵與現實重疊,讓他幾乎要脫口喊出一個名字。
然而,當那身影聽到動靜,轉過身來,露出侍女那張帶著幾分恭敬、幾分忐忑的臉時,所有的幻象破碎。
冰冷的現實如同兜頭冷水,澆滅了他眼中剛剛燃起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火花。
失望,以及一種被愚弄的慍怒,迅速席卷了他。
他蹙緊眉頭,聲音比島上的夜風還要冷上幾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時楚楚被他臉上毫不掩飾的不悅搞懵了。
她做錯了什麼?她隻不過是嚴格按照規矩行事,甚至比平時更加用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狗男人憑什麼莫名其妙甩臉子?
一股委屈夾雜著惱火上湧,她快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反手鎖上門,時楚楚氣衝衝地卸下臉上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