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的氣息混著電子元件燃燒的辛辣味，鑽進林小滿的呼吸麵罩。他轉動輪椅把手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三分，金屬骨架與地麵摩擦的聲響裡，夾雜著細碎的玻璃碴爆裂聲。基因公司大樓的殘骸在夕陽下呈現出暗紫色，牆體鋼筋扭曲成dna雙螺旋的形狀，仿佛在諷刺這家機構曾經的"生命重塑"宣言。
防滑輪轂碾過一塊焦黑的芯片時，異變陡生。
那些嵌在橡膠紋路裡的金屬碎屑突然集體震顫，銀灰色流體從碎屑縫隙中滲出，在輪轂邊緣凝結成鳳凰尾羽的形狀。林小滿猛地按住輪椅刹車，納米機械特有的藍光正順著輪轂向上攀爬，在他膝蓋處彙集成振翅欲飛的鳥首輪廓。
"警告：檢測到未知納米集群。"耳麥裡響起ai管家的警報，"建議立即撤離！重複，建議......"
話音戛然而止。林小滿看著耳麥屏幕上跳動的雪花，意識到基因公司在自毀前植入的病毒已侵入係統。機械鳳凰的尾羽繼續生長，每一片都由無數微型棱鏡組成，折射出彩虹般的幽光。當第一隻鳳凰完全孵化時，它振翅的聲音竟像極了顧錚最後一支獨舞的配樂——那支未能在國際賽事上完成的《時間繭房》。
鳳凰突然騰空而起，機械羽翼劃破空氣的聲響裡，傳來電流扭曲的鋼琴前奏。林小滿瞳孔驟縮，他看見鳳凰腹部的投影屏上，正播放著那段永遠停留在第27秒的舞蹈——顧錚的白色舞裙在聚光燈下旋出殘影，腳踝處的銀鈴還未來得及發出第三聲清響，基因公司的防爆門已轟然落下。
"顧錚......"他的指尖懸在半空，機械鳳凰卻突然俯衝，停在他掌心。那些菱形羽毛輕輕開合，露出內層流轉的幽藍紋路，那是反物質湮滅時才會出現的光譜。林小滿突然想起顧錚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就去看超新星爆發，那是宇宙跳給人類的第一支舞。"
機械複眼亮起的瞬間，林小滿眼前閃過刺目的白光。
畫麵從一片星空開始。
月球表麵的環形山泛著冷白光芒，直徑三百米的透明穹頂下，櫻花正逆著月球重力飄落。林小滿看見自己穿著銀灰色西裝，輪椅的輪轂裝飾著顧錚最愛的矢車菊藍，而顧錚的婚紗由納米纖維編織而成，每一片"花瓣"都能根據光線角度變換顏色。
"這裡是銀河新聞台，正在為您直播"跨星係首例基因適配婚姻"。"機械女聲帶著電流特有的嗡鳴，"新人林小滿先生與顧錚女士的結合，標誌著人類終於突破"基因鎖"限製，實現跨物種......"
畫麵突然扭曲，櫻花變成了燃燒的灰燼。林小滿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透明化，顧錚的笑容也逐漸模糊。他想呼喊，卻聽見多個重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實驗體7943號生命體征穩定，即將進行第二階段基因融合。"
"警告！反物質爐溫度突破臨界值，所有人員立即撤離！"
"顧錚小姐，請您配合我們完成"鳳凰計劃"，這是唯一能救您的方法......"
機械鳳凰突然振翅，畫麵切換至基因公司的地下實驗室。林小滿看見十二歲的自己被固定在培養艙裡，顧錚穿著白大褂站在觀察窗前，她發尾的矢車菊藍挑染在冷光下格外醒目。那個總是笑著給他編花環的姐姐，此刻眼中滿是掙紮，手中的注射器裡裝著泛著熒光的液體——正是現在鳳凰羽毛裡的反物質餘燼。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顧錚的聲音透過雙層玻璃傳來，帶著壓抑的顫抖，"小滿，姐姐保證，這次之後你就能站起來跑步了......"
培養艙的液體突然沸騰，林小滿看見自己的脊柱處伸出機械觸須，皮膚下浮現出電路板般的紋路。顧錚的身影被防爆門隔開，她手中的平板電腦摔在地上，屏幕上顯示著"鳳凰計劃失敗率97.3"的紅色警告。
機械鳳凰突然發出尖銳的鳳鳴，林小滿的掌心傳來灼燒般的痛感。他這才發現，鳳凰的尾羽正在刺入他的皮膚，納米機械順著血管向心臟蔓延。視野中閃過無數碎片：顧錚被拖進實驗室的背影、基因公司高層會議上的全息投影、自己躺在手術台上時看見的天花板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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