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站在人群中,目光與空澄首座短暫相接。
卻見對方,眉間微蹙,那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期許與催促,分明是要他出麵與多吉喇嘛一較高下。
是實話,若是他自認佛法修為不行,自然樂的這樣做。
可偏偏,係統為他解析過的兩部佛經,不僅讓他領悟了經文的深意,更觸類旁通,對佛法要義有了獨到的見解。
了因自問,即便麵對桑傑大喇嘛這等高僧,他也未必會落於下風。
而那多吉,不過是急先鋒,馬前卒。
其師桑傑大喇嘛端坐如鐘,閉目轉經,分明是縱容弟子攪動風雲,之後,他再以泰山壓頂之勢親自下場,其目標,直指空慧大師!
了因自認,那時才是他這個主角最後登場的時候,畢竟……誰裝X不像裝個大的。
空澄首座見了因久久沒有反應,他移開目光,麵上雖無波瀾,心中卻不由暗歎一聲。
隻是他卻不知,了因此刻非但毫無懼意,反而在心中暗暗期盼那桑傑大喇嘛早日上場。
場中,空慧大僧端坐蒲團之上,麵容如古井無波。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平和地看向多吉:“小師父既有疑問,但說無妨。”
多吉精神一振,當即發問:“適才與了辛師兄論及空性,敢問大僧,空性與明性是一是二?若言是一,為何經中分說;若言是二,何來不二法門?”
這個問題極為刁鑽,既涉及般若空觀,又牽扯如來藏思想,曆來是佛學中難解的精微之處。
台下眾僧都不禁為空慧捏一把汗。
空慧卻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月映千江,月唯一體;鏡照萬像,鏡本無心。空性如月,明性如光,月體本明,明不離月。執著名相,反失其實。”
多吉不甘示弱,再追一問:“既然如此,為何密乘即身成佛,顯宗卻要三大阿僧祇劫?”
“根器有利鈍,法門有頓漸,藥無貴賤,對症者良。”空慧聲音平和卻字字清晰:“月升東海與西山,同是一輪明月;花開早春與盛夏,各應時節因緣。執著速成,反成障礙;貶斥漸修,亦是分彆。”
多吉眉頭緊鎖,忽然問出一個極富機鋒的問題:“既然如此,大僧此刻是在度人,還是在被度?”
這個問題暗藏陷阱,若答度人則著於我相,若答被度則墮於執著。
空慧安然答道:“饑來吃飯,困來即眠。度與被度,皆是戲論。”
多吉步步緊逼:“若無度人之念,何以在此說法?”
“猶如空穀回響,應聲而發,非是有心。”空慧從容應對,“亦如明鏡照物,物來即現,物去還空。”
多吉忽然轉變話鋒:“這麼說,大僧已證空性?”
“證與不證,皆是虛妄。”空慧目光澄澈。
“既證空性,何須說法?”多吉眼中閃過銳利光芒。
“空性不礙妙有,真如不廢緣起。”空慧聲音如清泉流淌,“月不礙雲,雲不礙月;鏡不礙像,像不礙鏡。執著空有,皆落兩邊。”
多吉沉默片刻,忽然問出最後一個問題,聲音已不如先前自信:“若一切皆空,修行何用?”
空慧微微一笑:“以水洗水,終無洗淨之日;以空悟空,方知本來無礙。修行不是造作,隻是歸家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