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與蘇清屏相對而坐,中間一方古樸棋盤,黑白二子靜臥罐中。
蘇清屏執黑先行,纖指拈起一枚墨玉般的棋子,輕落於右上星位。
了因神色平和,以白子應了一手小目。
路靈均、路靈芸與陸朝陽圍坐一旁,目光在棋盤與對弈者之間流轉。
路靈芸雖不甚通棋理,卻也被這靜謐中暗藏鋒芒的氣氛所吸引,看得尤為專注。
陸朝陽則顯得輕鬆許多,偶爾與路靈均低語幾句。
“了因師傅這棋風,倒與其氣質極為相合。”
陸朝陽觀棋片刻,側首對路靈均低聲道:“厚重如山,深靜如水,看似不爭,實則處處隱伏機鋒。”
路靈均微微頷首,目光仍凝於棋枰:“的確。蘇姑娘棋風靈動詭譎,常於不經意處驟現殺機。”
正說著,陸朝陽忽似想起什麼,聲線壓得更低,卻恰能讓周遭幾人——包括正凝神落子的了因——清晰聽聞:
“說起來,諸位可曾聽聞半月前東極之地發生的那樁大事?”
路靈均注意力被引去,眉梢微挑:“東極?我等自是比不上陸兄消息靈通。”
“下月金鱗榜會將此事刊登出來。”
陸朝陽神色凝重幾分:“半月前,冥府與人世間的強者,就在東極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此言一出,連正沉思棋路的蘇清屏都眼睫輕抬。
了因撚動佛珠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一頓,旋即恢複如常,隻耳尖微動,已分了一半心神過去。
他才遭遇冥府之人,怎地又冒出個“人世間”?
陸朝陽見眾人皆被吸引,遂繼續道:“此事我也是從閣中記載才得知。”
“起因是冥府得那位‘牛頭使者’,奉命赴東極追殺一位極重要的人物。具體身份無人知曉,隻知事關重大。”
他略作停頓,目光掃過眾人,見連對弈二人的落子節奏都緩了下來,才接著說:“不知如何,這消息竟被人世間截獲。”
蘇清屏微側過臉,輕聲道:“這些年來,人世間與冥府交鋒不下百次,互有勝負。此番看來,是冥府吃了虧?”
了因心中一震——這人世間,究竟是何等存在?竟能與冥府爭鋒?
指間白子懸於半空,了因耳畔再度傳來陸朝陽的聲音。
“可惜人世間雖占儘先機,那冥府牛頭使者卻非等閒之輩,終究還是被他遁走了。”
路靈芸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然後呢?你不是說大戰了一場嗎?”
“自然是一場惡戰。”陸朝陽頷首繼續道。
“冥府的反應也是極快,直接出動了兩位判官。”
“兩位?”路靈均皺眉:“據我所知,冥府這數十年來唯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崔判,何時又多了一位?”
陸朝陽搖頭:“那位才剛出世,自稱陸判。”
“陸判?此人修為如何?”
“不在崔判之下!”陸朝陽神色凝重:“人世間此次派出了三位星宿神官,最後卻隻打了個平手。”
“三位?還打了個平手?”路靈均倒吸了一口涼氣。
“嗯!”陸朝陽點點頭,臉上也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三位星宿神官分彆是箕水豹,牛金牛,胃土雉,三人可皆是無漏境頂尖強者。”
他長歎一聲:“五位高手各展絕學,從海上戰至蒼穹,又從雲霄鬥到深海,終究誰也奈何不得誰,隻得各自退去。”
“據說當時東極海上雷雲翻湧,電蛇亂舞,百裡之內皆能感受到那毀天滅地的威壓。”
“大戰過後,東極海麵浮屍遍野,海水三日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