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嚷嚷了,聽說還是那九千歲派人來的,入了詔獄能有幾個回來的啊。”
小攤位上的熱氣熏了人滿臉,但攤位前的人卻下意識抖了抖。
一聽詔獄兩字,就發寒。
當朝九千歲,深受太後與陛下信任,彆說小小八品官,就算是三品以上大員,見到他都得避其三分鋒芒。
讓百姓談之色變,還能止小兒夜啼。
孟昭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人有些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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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沉,繡衣坊眾人歸家的歸家,下工的下工。
孟昭月也一樣,決定將沒做完的繡品拿回家,順便陪著祖母。
一路上,寒風吹臉,數次想起那件披風,又次次拔回神思。
等找到‘失主’,她會還給他的。
緊抿著唇,孟昭月一步步往家趕,萬萬沒想到,剛一進門,兜頭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
耳邊一陣嗡鳴。
灼燒感瞬間蔓延了整臉,通紅的指印異常清晰。
孟昭月下意識抬手,虛虛放在臉頰上方,一片麻癢中她抬頭看向眼前。
“好你個死丫頭,掃把星,不僅藏錢還藏衣服?
祖母快要用不起藥了你不知道麼?
啊?
你個不孝女,趕緊找個人嫁了換些銀錢給祖母治病。
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
這聲音咬牙切齒,眼神兒裡都恨欲其死的狠勁兒。
孟昭月捂著臉的手漸漸鬆了,被疼痛逼紅的眼睛中冷淡無情。
看他指著她破口大罵、看他身後看拿著那件披風翻白眼的娘和嫂嫂。
視線輕輕一掃,孟昭月咽下口中牙齒硌到軟肉的血腥,竟然還勾了絲笑。
隻是,沒什麼活人氣兒。
用力攥了攥手中的包裹,孟昭月終於開口,“那衣服是我在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誰叫我的被子太小,母親和嫂嫂若是要,儘管拿去便是。”
她睜著一雙漂亮的眸子,卻毫無感情。
像是在看死人。
加上她說的話,孟王氏兩人瞬間鬆了手,還嫌晦氣地拍了拍。
“好你個死丫頭,什麼東西都拿,你要不要臉?”
孟昭月冷冰冰的看著那披風垂落在地,掀起一陣灰塵,眼底壓抑著的是他人無法看清的晦澀。
果然,確實不屬於她。
深吸了一口氣,又咽下一口血腥,孟昭月緩緩搖了搖頭。
若是要臉,這會已經死了。
可她知道母親不是真想知道,否則不會每次入宮看她隻知道要銀子。
就連好話,拿了銀子後也不會再有。
看不透時,親情總是心中所累,看透時,她隻在乎在乎自己的人。
“以後祖母的藥我會按時買,哥若沒事,我就回去做活兒了。”
孟昭明蹙眉掃了他一眼,張口欲問。
半晌,臉頰上的肉抖了抖,到底沒張開嘴。
坊間左鄰右舍離得近,吵吵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門外已有不少人眼神黏上他們了。
孟昭月站在那好似一根孤樹,挺拔無畏。
但孟昭明幾人還是要臉的。
“放心,你既不願意,我自不會勉強你做妾,以後定然尋個好人家。”
乍然改口的話就像池塘中的月亮,漂亮的虛假。
對於她來說,可笑又無用。
孟昭月眼神都沒晃一下,隻微微抽動了下紅腫脹痛的臉頰,警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