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力有不逮,太後初掌皇權時,朝堂之上是恒親王幫忙穩定朝綱。
他的嫡子,未及弱冠便被封為安郡王,食邑兩萬戶,賜封地,待遇遠超其他宗室。
而當今九千歲,是太後自掌權伊始便親自培養起來的一位酷吏。
上到皇帝,下到小吏,無人敢折其臉麵。
這樣的兩人突然針鋒相對時,無疑是駭人的。
自碎片彈起又下落的瞬間,全場隻有秋銘安還敢大聲呼吸。
甚至,他還笑了一下。
微微側頭,看了眼屏風的方向。
“千歲大人一向唯太後馬首是瞻,我等也是理解,既如此,為了大人的千秋功業,不如就勞煩大人將人帶走如何?畢竟……”
秋銘安放肆地挑釁著,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掃了眼,“大人您不怕啊。”
“嘶~”
一向溫爾爾雅的秋大公子發起難來,足夠驚人。
謝傾言眯了下眼睛,兩腮動了動。
看上去好似咬碎了牙一般。
雙拳緊握,好像當即就要掀了桌子。
安王終於笑夠了,起身慢悠悠往下走,站在了兩人中間。
語調裡滿是無奈,“嗐,這事兒鬨的,此事是本王與王妃失禮,不過小安的話是不好聽,但卻也沒錯……”
話說著,人攤開手中折扇了扇,麵朝謝傾言笑開。
一如謝傾言初來時那麼恣意,“不如就請大人順路捎她一段?說不準,可以解解癢不是。”
這種臉皮都要撕下來踩上兩腳的事兒,安王做起來駕輕就熟的。
可眾人麵上冷汗劃到眼角都不敢擦,生怕九千歲這位殺才一個遷怒,令錦衣衛把他們家拆了。
但謝傾言隻是冷著臉,輕“嘖”了一聲。
對上安王不懷好意的視線時跟著勾了絲笑,“安王不會以為,咱家跟你一樣,什麼人都收吧。”
這話像是一把長釘,在空氣中散開的同時,穿過孟昭月耳膜,釘在她心口。
鮮血無聲無息地汩汩湧出,疼得她有些發麻。
緊攥的雙手一下又一下似發著顫,但在廣袖之下卻藏得很好。
隻是,有些東西卻是藏不住。
周遭世家貴女們的調笑聲似忍不住泄了出來,帶著刺耳的嘲笑。
孟昭月雙目微微睜大,霧氣未凝,留住了她最後的體麵。
“多謝安王妃招待,壽幛尚未繡完,請容我先行離去。”
久久寂靜中,孟昭月深吸了一口氣,徑自接過話,同時低低行了一禮,穿上鞋站在門外。
“這……”
安王妃有些遲疑,微微抬眼看向安王方向。
可還未等安王說話,謝傾言一腳踹翻了桌案,美味佳肴頓時灑了滿地。
一顆雞頭骨碌碌滾到安王腳邊。
“安王好自為之。”
謝傾言的聲音緊接著滴裡當啷聲,帶著些漫不經心的冷。
話落,接過吳周遞過來的手帕,輕輕擦了擦手。
冷嗤一聲,繞過一片狼藉,施施然走了。
未給周遭之人半分眼神兒。
冷寂中,眾人不敢出聲,也不敢繼續沉默。
隻好互相遞了個眼色,推出了秋銘安這位大膽的人。
“啊,安王殿下怎麼把相府招來的繡娘請來了?”
安王心底一歎,扭頭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當年尚且年幼,許是早就忘了謝傾言在長春宮藏著的人了。
他搖頭一笑,視線卻越過秋銘安。
“無事,那日在繡坊見到這位姑娘手下的繡品,當真驚豔,這才送了帖子,竟不想惹惱咱們千歲大人了。”
話落,他抬手揮了一下,安王妃暗暗點頭,對著孟昭月歉然一笑。
“姑娘既還有事,不若先去忙,回頭本妃定親自上門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