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木托盤裡,一套非常厚實的披風,兩套湖藍色宮裝,胭脂、水粉、繡針各一盒,還有一隻不起眼的銀簪。
孟昭月的指尖微微顫了顫,目光細細掃過。
從並不精致的梅花蕊,到磨得圓潤的花瓣,再到細枝粗乾。
這……與爹爹留下、又被母親當掉的簪子一模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孟昭月抬手拿起,翻過背麵仔細看。
那花瓣後不起眼的位置刻著一個‘月’字。
這就是爹爹留給她的。
懂得這簪子意義的母親毫不在意,不懂這簪子的人卻將她找了回來。
狠狠閉了閉眼,這一刻,孟昭月攥著失而複得的簪子,一時不敢去想這背後的心情。
最後,她隻是吸了吸鼻子,扯下腰間荷包,“這裡麵是我全部家當,用來深謝千歲大人大恩。”
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謝傾言身前。
謝傾言抬手揮了揮,屋內的錦衣衛頓時散開,同時清了場。
寂靜中,謝傾言用視線細細描摹著孟昭月的眉眼。
隨後慢慢向下,看向她的手。
指尖磨出了細細的繭子,正捉著荷包,舉得穩穩的。
可另一隻手,卻緊攥著梅花簪不放,還微微發著抖。
可見她確實緊張那簪子。
“你的全部家當,能有多少?”
他的語調平穩到冷淡,既無諷刺也沒嘲笑,好像隻是純粹的疑惑。
但聽在孟昭月耳中,莫名有點刺耳。
瞥了眼那成灰的壽幛,本該賺到的六十兩銀錢也隨之成灰了,隻餘前日的‘賣身’錢。
“五百零五兩,外加一張房契。”
柔柔的聲音,語調卻生硬,明顯在賭氣。
謝傾言眉梢半挑,拿過那荷包細細摸了摸,又查驗似的扯開繩子看了看。
裡麵隻有五兩碎銀。
至於摸起來能感受到的銀票和房契……
謝傾言了然地拿起荷包,對著光線處照了照。
看到形狀時,哼笑了一聲。
果然還是這毛病。
“自己留著吧,還沒爺一身行頭值錢。”
話落,荷包已經扔了出去。
孟昭月下意識接過,蹙了下眉,上下掃他一眼。
墨色暈染漳絨配上雪白狐裘,隻這一件披風,便值千兩。
所以……
“我不值錢。”
孟昭月的聲音含糊在嗓子裡,低低流出時跟著自嘲的笑意。
謝傾言雖然站在她跟前,卻沒聽清這話,隻當她在嗤笑。
抬手戳了一下她腦門,“收拾東西,走了。”
“我還有祖母要照顧,想納銀代役可以麼?”
孟昭月順著他的手勁往後動了動,雙手不斷撥弄梅花簪,半晌才開口。
這次的話倒是沒含在嗓子裡。
謝傾言眸底閃過一絲冷光,沉默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不可。”
許是這兩字過於乾硬,謝傾言微微蹙眉,難得再次開口。
解釋,“你入宮後,家中可免徭役,銀錢人力皆有遺,不愁沒人照顧你祖母。”
孟昭月狠狠咬了下唇瓣,蒼白中帶了絲血色。
“好。”
雖說要立即入宮,但謝傾言還是放她歸家跟祖母告個彆。
至於其他人,自有坊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