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到有不是本堂的僧人在外探視,內部僧眾難免緊張。
定海清楚對方的狀態,但小師叔要來此,還是朝著裡麵走去。
“慢!”
展昭卻攔住了他:“如此壓抑的氣氛,我們即便進去了,也問不出什麼來,你能否去尋一位年紀小點的弟子,來外麵直接問話?”
“這好辦。”
定海鬆了口氣,走入堂內,不多時領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出來。
小和尚雙手合十,乖巧行禮:“見過師叔,不知有什麼要問定耕的?”
眼見這七八歲大的小和尚都有了法號,陳修瀚歪了歪嘴角,感受到了參差。
展昭則語氣溫和地道:“明光堂早課所用的茶湯,可有名目?”
“當然有,那源自我佛門赫赫有名的‘禪寂三昧湯’啊!”
小和尚解釋道:“不過‘禪寂三昧湯’飲下後,要用內力化去其中的藥力,若是根基不足,經脈反倒如灌沸水,過於刺激竅穴,對修行有害無益,後來便將配方改良為‘五苦消乏湯’,以舌根受煉,證得身心澄明。”
展昭道:“所以沙彌每日清晨早課所飲的茶湯,正是這‘五苦消乏湯’?”
“不錯!可彆小瞧了,裡麵所用的苦丁霜茶、柏子泥、窖藏梅雪、靈芝屑、青鹽晶……”
小和尚如數家珍,一連說了十幾種材料,末了舔了舔嘴唇:“可都珍貴得很呢!”
展昭再度深刻地體會到佛門的富有,陳修瀚則暗暗後悔。
早知道這難喝的茶湯如此寶貴,他每天早上連碗底都舔得乾乾淨淨。
不過轉念一想,留在大相國寺果然是明智之舉,佛門第一,不愧是佛門第一!
展昭則開始詢問具體過程,小和尚也知無不言,甚至連熬製湯藥的過程,都近乎手舞足蹈地描述出來。
詳細了解後,展昭這才進入正題:“如果凶手要在‘五苦消乏湯’中下毒,何時是最佳時機?”
“反正不是在我們這兒下的!”
小和尚圓臉一正,斬釘截鐵地道:“堂內都有記錄,每日用料出入,送往哪一堂,送去多少,何人看護,皆登記在冊,不敢有絲毫貪墨,也不會給凶手下毒的機會!”
‘騙誰呐!’
陳修瀚默默撇嘴。
看你這虎頭虎腦的模樣,就肯定在膳堂裡偷吃,還敢說毫無貪墨?
膳堂的職位太幸福了,他若是能入職,不說口舌之欲,對於內功的修行,也大有裨益啊!
“登記在冊?”
展昭的關注點則在另外的方麵:“那日送往明光堂的記錄,可否給我看一看?”
“好吧!小師叔可要信我們哦!”
小和尚看看定海,眼見定海連連點頭,這才答應,一溜煙地跑了進去,不多時帶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出來。
展昭翻開。
果然記錄得詳詳細細。
不過看著看著,展昭的眼神陡然一凝:“前日卯時,三百碗‘五苦消乏湯’出爐,其中送往明光堂的是六十五碗……聽講的沙彌不是六十四人麼?為什麼要六十五碗茶湯?”
明光堂並非唯一的早課點,去那裡聽講的沙彌,則是由八個僧舍組成的六十四人。
這點展昭是確定的,因為蒲團就是六十四個,所有人坐得滿滿當當。
“啊?”
小和尚一時間也給問懵住了。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失笑道:“小師叔莫不是忘了,當時堂內還有一人?”
“嗯?”
展昭怔了怔,突然明悟:“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旁邊的陳修瀚則茫然道:“誰?”
“最費口舌的,不是台下的聽講者,而是法台上的講法僧啊!”
小和尚理所當然地道:“這未算進去的一碗,是給講法僧的,他和諸位一樣,取茶都是在殿前的桌案,一視同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