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小主，請吧。”
注視著朽白的眼睛，陳鹿迷離地跟著他出去了，竟是一句疑問都沒有。
待門關上，陳單淩又仔細回憶起剛才的夢，卻再一次聽到了那聲嘶叫。
陳單淩這才明白，那恐怕不是個夢。
白色蝠翼……
他很難不在意。
那正與他怕鬼的原因密切相連。
嘶叫聲遙遠而清晰。
四翼吸血鬼這份強大的感知力，有時也是一種麻煩。
嘶叫聲中夾雜了一個小孩的慘叫聲。
隱約能聽到那個孩子喊著“姐姐”。
四年前隱藏在暗巷中鮮血淋漓的白色蝠翼之下，不知是否也有這麼一個孩子。
陳單淩打算去看看。
他試圖到陽台去判斷聲音來源，但一拉開窗簾，手指瞬間被陽光焚燒。
指尖血紅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他的肌膚，燃及之處冒著猩紅的霧…或是煙。
至手上的白骨露出，陳單淩才吃痛收手。
“火”不再燒，肌膚也迅速恢複如初。
陳單淩隻能靠在門邊仔細聆聽剛才的聲音。
聲音弱了不少。
陳單淩判斷好方位，穿了件黑色連帽衫、戴了黑色口罩和手套才趕往那邊。
雖還抱有一絲遲疑，但既然聽到了，他不好見死不救。
循著聲音，陳單淩進入了一片爛尾樓的區域。
四周陰森森的。
伴隨著剛才發出嘶叫的那吸血鬼的低吼在樓間回蕩，更加令人戰栗。
陳單淩走至一個樓道的前方。
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他謹慎地進入地下室，看到了一個與“夢”中一樣、有著白色蝠翼的吸血鬼。
這副景象與他方才朦朧所見彆無二致，這個吸血鬼的全身果真腐敗不堪。
白翼吸血鬼攀在一個男孩的身上，口中獠牙啃咬著男孩的脖子。
那孩子還醒著。
在看到陳單淩後，男孩本已絕望的眼神中有了些求生的意願。
在他模糊的視野中，並沒有看清陳單淩眼裡的紅光。
判斷了現場發生的事後，大片的肮臟液體讓陳單淩一陣反胃。
他挽起褲腿和衣袖，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階。
頭頂上方的鐵質水管落下一滴水來。
水滴觸碰手臂的一瞬間，肉身腐爛從接觸麵向外擴散。
“那是聖水！”
男孩感受到白翼吸血鬼放鬆了力道，叫出聲來，
“快把爛的部分砍掉！會擴散的！”
男孩來不及為來者同樣無法接觸聖水而感到失望，他隻覺得自己還不能葬身於此。
陳單淩聞言，心下一橫、以利爪砍斷了這條手臂。
他後退幾步到了沒那管道的位置。
手臂已經再生，但如果要避開液體的話，實在不好救人。
真該帶把傘出來的。
陳單淩正思考對策，卻見那白翼吸血鬼艱難地向他轉過身來、完全跪伏在地呈跪拜狀。
而吸血鬼的頭顱與頸部的脆弱連接終於斷開、滾落到一旁。
陳單淩強忍著恐懼，隻想快些把男孩帶出來，不自覺地使了瞬移。
“我送你去醫院，你再堅持一下。”
陳單淩將男孩放到地麵，向身後的樓道看去。
那白翼沒有跟上來，陳單淩這才鬆了口氣：
“那麼危險的地方以後彆再去了。”
“她是我姐姐。”
男孩十分疲累，掙紮著起身、又想回去，
“姐姐還沒醒……我不能走。”
“回來，你這樣會先死的。”
陳單淩一把拉回，認真地盯著男孩的眼睛，
“我知道你還不想死，所以彆去，好嗎？”
“可是姐姐——”
“她要是能醒，早就醒了。”
男孩深受打擊。
陳單淩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衝，便儘量緩和了一些：
“你先讓自己活下去，剩下的事情才有機會。”
注視著陳單淩眸中的紅色豎瞳，男孩笑著問道：
“您也是吸血鬼嗎？”
陳單淩一怔：
“……我不是。”
他冰冷的手好似又涼了半截。
“吸血鬼都是騙子……他們說能治好姐姐的絕症，卻把姐姐變成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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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自顧自地說著，呼吸隨著情緒激動而愈發短促。
鮮血從傷口處越流越多。
情急之下，陳單淩為男孩舔舐了一下傷口，那些血洞轉眼間全部愈合。
陳單淩卻因頭一次嘗到溫熱鮮血的味道，險些收不住獠牙。
麵紋已經生長出來。
他強撐著理智背過身去，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強壓這份食欲並不那麼容易。
“您…不咬嗎？”
“…我是來幫你的。”
陳單淩尚在冷靜，回頭一看、那白翼已經匍匐上了一半階梯。
她抬起腐爛的頭，在看到男孩後，嘶叫一聲又要撲來。
這白翼的眼睛有著在這副腐敗軀體上格外違和的潔白無瑕的睫毛。睫毛之下全無瞳孔、隻有一對充斥著黑色氣韻的眼球。
看清這些後，陳單淩不禁微微退卻，因為這跟他懼怕的鬼怪還是有些相似之處的。
但陳單淩還是選擇擋在男孩身前：
“這是你家人吧？”
白翼的動作停住。
見白翼對陳單淩似乎很順從，男孩很是驚訝。
“他想救你，你不能這麼任憑自己墮落，再餓都得忍著。”
白翼竟然真的乖乖回去了。
見白翼沒有繼續靠近，陳單淩鬆了口氣。
他蹲下又為男孩檢查了傷勢：
“傷還疼嗎？用不用去醫院？”
男孩回過神，摸上剛才傷口的位置，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不疼了……”
他茫然地看向還未收回蝠化的陳單淩，
“傷是您治的嗎？”
陳單淩咽下口腔內剩餘的血腥，對治療傷口的事並不打算承認。
他隻問道：
“你現在怎麼辦？”
男孩指向上方的窗戶，朝著陳單淩鞠了一躬：
“樓上可以住的，今天謝謝您。”
“…好。”
陳單淩多望了眼地下室，送男孩上了樓後，又囑咐了一遍，
“你暫時不要靠近地下室，明天我會再來找你。”
男孩愣愣地點了點頭。
下午的時間已過一半，家人差不多傍晚就會到家。
陳單淩離去，望著路麵上的陽光眼神空茫，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那白翼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人類的痕跡、甚至對最為親近的人伸出獠牙時都毫不猶豫。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變成那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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