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觸感便來自於殘肢之間的血水。
陳單淩一陣乾嘔。
朽白的“血影”靜靜等候。
好不容易,陳單淩才緩了過來:
“…這不是你的心境吧。”
“是,也不是。”
影子冷聲答道,
“您於此所見之物,便是最恐懼的事物。”
陳單淩後退半步,看那團黑紅色的火焰在屍體間的血水上複燃,卻沒將那些人化成灰燼。
“請您撕碎它們。”
“…我做不到。”
影子沒多回應,隻將腳下的一具麵容模糊的屍體提起,那屍體的麵部漸漸清晰,直到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陳單淩一怔。
早已受血腥刺激而顯現的豎瞳,此時收縮得隻剩一條細線。
影子的指甲刺入這像是陳鹿屍身的頭顱。
“住手。”
“就如這般,撕碎它們。”
眼看指甲從頭頂劃到臉龐,陳單淩衝上前試圖阻止,影子卻帶著屍身出現在彆處。
“你住手!”
陳單淩追逐幾次未果,影子的指甲已劃到了心口的位置。
血的腥氣激得陳單淩的情緒更加難以穩定。
他幾乎在憤怒地呐喊:
“把她給我!”
影子又幾次躲閃,陳單淩也不再克製蝠化,卻仍然追不上它。
指甲已劃到腹部,腸子一下散落出來。
陳單淩的第一反應反而不是恐懼了。
“您憤怒嗎?”
“嗬呃——!”
震怒的陳單淩繼續試圖將“陳鹿”奪回,撲擊過程中全然不顧腳下的那些屍山已被他踏成了爛泥。
血腥不斷地侵蝕著理智。
漸漸地,他也不知自己目的何在,眼中隻有那具屍首。
影子依舊躲閃自如,有著陳鹿麵貌的屍身已被剖成了數瓣。
那屍身散開的一刻,陳單淩徹底無法保持意識。
“哈——!”
他嘶叫著,移速又快了許多。
幾番瞬移,他終於摁住了影子。
一手奪下“陳鹿”摟入懷中,另一手的刃爪揮下撕碎了影子、也撕碎了這一方向的屍堆。
耳飾的位置又傳來刺痛感,陳單淩揮砍的那隻手中彙聚了黑火,劈砍的動作將這個空間也一並撕裂。
黑火蠶食著剩餘的屍體。
刺痛進而轉為劇痛,將陳單淩帶離了這個崩壞了的空間。
朽白已提早在外界布下了『血牢』。
原本安靜著的陳單淩忽然嘶吼著撲擊,“血牢”上竟出現了裂縫。
聽到吼聲的其他人匆匆趕來,陳單淩又撲了兩次——
“血牢”碎裂。
陳單淩此刻麵目猙獰。
他摁住了朽白,耳飾處傳來的痛楚延緩了他的動作。
朽白借著這段空檔,手中迅速結印。
趁著陳單淩痛得歪過頭時,將他重新禁錮:
“『縛·七柱血籠』。”
“呃……”
七道血色光柱從上方插下,將陳單淩的身體四肢與咽喉分彆貫穿,同時也釘住了他的翅膀和魔尾。
這陣法看得其餘的幾個雙翼不自覺地摸了摸咽喉的位置,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你們這是……搞定了嗎?”
良久,朽白才回過頭來,道:
“稍作等待便可。”
剛才還嚇得大氣不敢出的陳憶楷這才長出口氣。
“…‘王’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薛奕辰擔憂地向陳單淩看去。
此時的陳單淩半睜著眼,咽喉嘶啞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他今天還要……?”
陳憶楷指了指脖子側麵,向朽白小心詢問。
朽白卻越過眾人,踏上台階往樓上走去了。
“哎,你是打算怎麼著啊?”
“等待便是,主人正在適應自身本就具備的力量。”
“啊?還要適應?”
“藏匿的部分,吾也已一並激發。”
“那就這麼放地下了?不看著咋知道他醒沒醒?”
“修洛……”
“用於禁錮主人的術法…吾僅能支撐一個小時。”
朽白說著,踉蹌了一步。
陳憶楷連忙扶住,朽白又變回了蝠靈的體型、此時的他虛弱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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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手機鈴聲從客房中傳出。
陳憶楷將手機拿了出來,看了一眼上麵寫著的名字:
“喻漣打來的…”
“……是主人的母親。”
眾人一下不知所措。
朽白伸手,按下了接聽鍵。
“單淩~學校宿舍怎麼樣呀?”
“抱歉,主人已睡下了。”
“啊,是朽白嘛?那,他東西都有收拾好嗎?被子夠蓋嗎?還是直接就睡覺了?”
“行李已收拾妥當了,隻是明日有晨會,其他人也歇息了。”
“噢~那你也早休息吧,辛苦你啦。”
“分內之事,不必掛心。”
朽白強撐著應完,就將那電話掛斷,重新癱倒回沙發上。
眾人也不敢走開。
陳憶楷急得踱來踱去,靠在樓梯口的封修洛看得心煩:
“我說你轉悠什麼啊?你不暈我看著都暈啊!”
“我著急啊!”
“你急有啥用啊你?”
“那你呢,你靠在這兒乾啥?”
“我愛在哪兒靠著就去哪兒靠著!這是我家我樂意!”
“你不也急嗎?”
“我樂意!”
“哎得得得得——”
“修洛,你對客人太失禮了。”
“略——”
封修洛又朝著陳憶楷扮了個誇張的鬼臉。
自從調查到雙翼作亂的事後,他好像每天都在炸毛,也不知是不是跟陳單淩鬥嘴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關係。
漫長的一小時過去,地下室終於傳出物品破碎的聲音。
眾人急忙趕往藏書室,隻見陳單淩的腳邊散落著一地的血色碎片,應該是剛才的光柱碎裂後的殘渣。
碎片慢慢消散,崩裂的聲音如同冰紋瓷器開片般清脆。
良久,陳單淩抬起頭來望向眾人,雖有瞳孔,卻又似乎不太對勁。
他的眼神空洞,像是真正的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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