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都傷痕累累，舊傷未愈、新傷又成；
每一個人類的身體上都有著縫合的痕跡。
走道內，身著白衣、手中捧著記錄冊的弑鬼者來來往往。
在他們所停之處，陳單淩能讀到的吸血鬼的想法隻有最為深刻的恐懼。
“留意06號和23號，這兩個數據很反常。”
“好的，老師。”
06和23…“老師”？
這三個關鍵詞引起了陳單淩的注意。
兩個白衣人就這麼從他身邊經過。
年紀大些的正是年輕時的黃蒙。
而另一個，應當就是前些天試圖弑師的弑鬼者。
他們經過時，全然沒有看到走廊中明顯有著惡魔外表的陳單淩。
“今天安排注射藥劑，06和23號劑量翻倍。”
“是。”
見夢境中無人注意到自己，陳單淩得以放開了手腳尋找起薛奕辰來。
終於在眾多觀察室中，他找到了薛奕辰。
這時的薛奕辰，才剛七歲。
薛奕辰，就是“23號”。
薛奕辰以為自己“停止異變”的時間，也是二十三歲，不知異變完成的時間和編號有著一層什麼樣的關係。
年幼的他一絲不掛，呼吸罩中充斥著血霧，將他的眼球刺激得通紅。
若不是觀察室上的編號和這個孩子極有辨識度的發色，陳單淩恐怕真不好認出他來。
“開始吧。”
“嗚……！”
痛呼一聲，薛奕辰的左側手臂被紮了一針。
渾身血汙的瘦弱身軀不住地掙紮，胸膛劇烈起伏。
陳單淩做不到袖手旁觀。
他召來王息衝破觀察室那三層厚實的玻璃。
“怎麼回事？！”
在夢境中的弑鬼者看來，玻璃是毫無征兆地碎裂的。
趁著混亂，陳單淩闖入薛奕辰所在的觀察室，拔除了他身上所有的儀器，也取掉了呼吸罩。
呼吸罩中的氣體分明就是血腥氣。
也是，如果是發狂的狀態，沒有吸血鬼能有心思製定縝密的逃跑計劃，畢竟連最基本的交流都辦不到。
陳單淩冷哼一聲。
懷中的七歲男孩嘶叫著掙紮，還未有任何尖銳的指甲在陳單淩的懷裡抓了好幾道傷。
“薛奕辰，沒事了。”
七歲的薛奕辰還在藥劑作用下處於深度睡眠中，掙紮是他長時間受肉體折磨而有的條件反射。
所以，言語安撫沒起作用。
對了，薛奕辰說，他是借著研究室的吸血鬼暴動才得以逃跑的，那在這種局麵下吸血鬼如何同時暴動？
陳單淩疑惑著，他準備找找封修洛在的地方。
繈褓裡的嬰兒。
他還記得薛奕辰對那時封修洛的描述。
終於來到06號觀察室。
嬰兒平躺在手術台上，過分幼小的後背竟有著成年大小的雙翼翅膀。
兩隻蝠翼，一黑一白……
嬰兒忽然發出刺耳的嘶鳴。
嘩啦！
研究室中的玻璃儘數爆裂。
弑鬼者四散奔逃，全都被發狂的吸血鬼撲上撕咬。
陳單淩懷抱薛奕辰和封修洛在研究室內巡視一周，沒再發現黃蒙的蹤跡。
正好外出了？
還在“實驗品”出逃後，在薛奕辰和封修洛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異變進程特殊的他們共事了八年？
怎麼想都不對勁！
其他“實驗品”在暴動過後何去何從陳單淩毫不關心，他沒精力、也沒義務去管。
至於為什麼在薛奕辰的夢境中他順便把封修洛也帶走了？
沒辦法，畢竟認識，不救心裡過意不去。
陳單淩帶著這對父子在這座進行異變實驗的地牢中徘徊，他找不到回到地麵的通道。
弑鬼者死傷慘重，愣是沒剩下任何一個幸存者。
但弑鬼者們倒下的趨勢都朝著同一個的方向。
陳單淩順著那個方向走去，卻隻見到一個被水泥封死的電梯口。
一時間，他脊背發涼。
不難想象，這些人是被放棄的。
先出去再說吧。
奈何左右手忙於抱著薛奕辰和封修洛，陳單淩給了水泥牆一個結實有力的猛踹。
聲響驚動了“實驗品”。
他們聞聲追來，又撲到死去或是昏迷的弑鬼者身上撕咬泄憤。
這一切的真實程度，陳單淩都不知自己究竟是身處夢境、還是真的回到了薛奕辰和封修洛的當年。
回到地麵，陳單淩的王息堵在洞口。
他攔下了後方的吸血鬼，狂暴的怪物太容易出亂子了。
“清心，斷魘，複明。”
陳單淩點上父子二人的眉心，
“醒。”
薛奕辰和封修洛的表情在這一瞬舒緩。
夢境中，薛奕辰率先醒來。
當他看到那璀璨的陽光時，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奔湧而下。
他看不到身旁的陳單淩，耳畔隻響起一聲：
“薛奕辰，噩夢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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