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就是汝。”
這句話像一把冰錐,狠狠紮進我的耳膜,直透腦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四肢百骸僵硬得無法動彈,隻有牙齒不受控製地磕碰,發出“咯咯”的聲響。
下一個……就是我?變成那種冰冷、僵硬、掛著詭異笑容的紙紮人?
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頭頂。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僵直,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腔的怪叫,轉身就想跑!什麼家,什麼行李,全都顧不上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立刻!馬上!
可我的腿像是灌滿了鉛,又像是陷在深深的泥沼裡,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而那個稻草人,它依舊懸在空中,離地一尺,不緊不慢地跟著我。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那兩張空洞的眼窩,始終鎖定在我身上。
“滾開!滾開啊!”我一邊踉蹌著往前跑,一邊揮舞著手臂,試圖驅趕它,卻連它的邊都碰不到。
“逃不掉的……”稻草人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裡回蕩,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它們’已經來了……村子被封住了……誰也出不去……”
村子被封住了?我不信!村口就在前麵!我拚命朝著村口的方向狂奔,雪地濕滑,我摔了好幾個跟頭,棉襖濕透,冰冷刺骨,但我顧不上疼,爬起來繼續跑。
終於,看到了那棵標誌著村界的老槐樹,以及樹下那條通往外界、被積雪覆蓋的土路。希望就在眼前!
可就在我快要衝出村口的那一刻,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明明前麵空無一物,我卻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充滿彈性的牆壁上!
“砰!”
一聲悶響,我被巨大的力量反彈回來,重重摔在雪地裡,眼冒金星。我驚恐地抬頭,伸手向前摸索。果然,就在村口的位置,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它摸上去光滑、冰涼,像是一麵巨大的、看不見的玻璃牆,嚴嚴實實地將整個村子包裹了起來!
我發瘋似的沿著這道屏障橫向摸索,跑了十幾丈遠,屏障依然存在,向上延伸,似乎沒有儘頭。村子,真的被一個看不見的“罩子”給封死了!
“嗬……嗬……”我癱坐在雪地裡,絕望地喘著粗氣,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出不去了……真的出不去了……
稻草人緩緩飄到屏障前,懸停在那裡,那張稻草臉似乎離我更近了。“信了?”它嘶啞地問。
“你……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村裡人……他們怎麼了?”我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吾乃‘示警者’……”稻草人的聲音似乎嚴肅了一絲,“亦是被困於此的‘觀察者’……至於村裡人……他們被‘紙魅’變成了‘傀’……也就是汝所見之紙紮人……”
“紙魅?那是什麼?”
“汲取‘人氣’與‘恐懼’而生的邪穢……”稻草人緩緩道,“此村……地處極陰之脈……近年饑荒、戰亂、橫死之人甚多……怨氣、死氣積聚不散……終成氣候……昨夜風雪最大、陽氣最弱之時……便是‘紙魅’降臨……將生機儘數轉化為死寂之‘紙傀’之時……”
我聽得頭皮發麻:“為……為什麼是我沒事?”
稻草人那空洞的眼窩似乎閃爍了一下(也許是我的錯覺),“汝昨夜……接觸了吾……吾身具一絲微弱的‘阻隔’之氣……暫保汝未被瞬間同化……然……此氣正在消散……”
它的話讓我想起昨晚觸碰它時那股冰涼滑膩的感覺。難道是那股感覺保護了我?
“那……那現在怎麼辦?怎麼才能消滅紙魅?怎麼才能出去?”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聲問道。
“消滅?”稻草人發出一種類似嗤笑的聲音,“憑汝?凡人孱弱之軀……直麵‘紙魅’,頃刻間便會魂飛魄散……化為新的‘紙傀’……”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不過……”稻草人話鋒一轉,“‘紙魅’初成……其核心……‘魅芯’……必藏於某具特殊的‘紙傀’之內……若能找到……並毀去‘魅芯’……則所有‘紙傀’將失去維係……此結界亦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