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標,是我的眼睛!
我明白了!“點睛”!它要我的眼睛!來給它“點睛”!
“不——!”我發出淒厲的尖叫,拚命扭動身體,想要躲開。
但一股無形的、強大無比的力量禁錮了我,讓我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我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冰冷的、紙糊的手,越來越近,指尖那點鮮紅,在我驚恐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來,如同血滴。
就在它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眼皮的刹那——
“孽障!休想!”
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是餘老漢!
他不知何時掙紮著爬了起來,嘴角溢著血,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那是他工作台上用來裁剪竹篾的厚背砍刀?不!仔細看,那刀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符文,此刻正發出微弱的、滾燙的紅光!
他用儘全身力氣,將那把符刀朝著紙新娘的後心猛擲過去!
紙新娘似乎察覺到了威脅,它“看”向我的空洞目光第一次偏移了,整個紙紮的身體以一種非人的角度猛地一旋!
符刀帶著破空聲,擦著它的紙嫁衣飛過,“奪”的一聲,深深釘入了我身後的牆壁!刀身上的紅光劇烈閃爍,將周圍映照得一片血紅。
這一下,似乎激怒了它。
它終於完全轉向了餘老漢。那股鎖定我的冰冷力量驟然一鬆。
“快……跑……”餘老漢朝著我嘶吼,眼中是決絕的死誌,“從……從後麵……那個破洞……出去……彆回頭!”
他話音未落,紙新娘的紅袖猛地一拂!
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撞在餘老漢身上。他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堆滿雜物的角落,發出一聲悶響,再無聲息。
而與此同時,我被那股力量鬆開,癱倒在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朝著餘老漢剛才所指的、作坊最裡麵那個被雜物半掩著的、黑黢黢的破洞撲去!
身後,傳來紙張被劇烈撕裂的、令人牙酸的聲響,以及某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無數細碎聲音在同時尖嘯的動靜。還有那把釘在牆上的符刀,紅光正在急速黯淡下去……
我不敢回頭,一頭鑽進了那個狹窄、充滿黴味和塵土的破洞。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雪的氣息撲麵而來。我滾倒在地,發現自己竟然摔在了村子後山腳下的一片亂葬崗邊緣!遠處,依稀可以看到小李莊死寂的輪廓。
我掙紮著爬起來,想要繼續逃,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可我的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我低頭一看。
一截鮮豔的、大紅色的紙邊,從一個破舊的、半塌的墳包裡露了出來。那紙的顏色,和紙新娘的嫁衣,一模一樣。
而更讓我渾身血液凍結的是,我手中,不知何時,緊緊攥著一支筆。
一支筆尖蘸滿了鮮紅朱砂的……毛筆。
我認得這支筆。這是餘老漢工作台上,那本古書旁邊,用來給紙人畫眼睛的筆。
我是什麼時候抓住它的?
我猛地抬頭。
亂葬崗的死寂中,響起了一個陰冷縹緲、仿佛由無數紙張摩擦合成的女聲,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直接在我腦海深處響起:
“眼睛……你帶來了……”
“現在……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