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離村遠行，初聞異事
離了李家村，沿著蜿蜒山道一路向西。據孫郎中所述，百裡之外有一座名為“青石鎮”的較大集鎮，是附近山民交換物資、打聽消息的地方，或許能在那裡找到一些線索，或者至少能讓我暫時安頓下來，進一步恢複傷勢。
山路崎嶇，對於如今實力大損的我來說，走得頗為艱難。體內經脈的隱痛時刻存在，尤其是那些灰紅淤塞之處，每逢陰雨天氣或情緒波動時，便會傳來針紮般的刺痛。冥棺死氣的恢複緩慢得令人心焦，如同龜爬，隻能勉強維持一絲流轉，護住心脈要害。而那暗血色碎片則徹底沉寂下去，冰涼地貼在我胸口，仿佛一塊普通的頑石，再無異狀。
我不得不像個真正的普通人一樣，依靠雙腳丈量土地，忍受風餐露宿。餓了便啃幾口硬邦邦的乾糧，渴了便掬一捧山泉水。夜晚則尋個避風的山洞或樹下，燃起篝火，一邊警惕著山林間的野獸，一邊嘗試以冥棺那微弱的寂滅意境撫平體內躁動不安的殘餘能量，效果雖微，卻也能略減痛楚。
如此走了三四日，人煙漸漸稠密起來，偶爾能遇到進山砍柴的樵夫或采藥的藥農。他們見我孤身一人，風塵仆仆，雖有些好奇，但大多淳樸，會指點我路徑，或分我一口熱水。從他們口中，我得知青石鎮已然不遠，約莫再有大半日路程便可抵達。
這一日晌午，我正坐在一棵老槐樹下歇腳，就著清水啃著乾糧，忽聽得官道遠處傳來車輪轆轆與鈴鐺聲響。不多時，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緩緩行來，約莫五六輛騾車，載著些山貨布匹，由十來個精壯漢子護衛著，為首的是個穿著綢緞褂子、麵容精明的胖商人。
商隊行至樹下，那胖商人見樹蔭涼爽，便招呼眾人停下歇息片刻。護衛們散開來喝水休息，胖商人則掏出手帕擦著汗，目光掃過坐在一旁的我，見我雖衣衫破舊，麵帶疲憊，但眼神沉靜，不似尋常流民，便拱了拱手，搭話道：“這位小哥，獨自一人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起身還禮，聲音略帶沙啞：“去前麵的青石鎮。”
“青石鎮？巧了，我們也是去那裡。”胖商人笑了笑，示意我坐下說話，“看小哥模樣，是遠路來的？如今這世道，一個人走山路可不太平啊。”
我點點頭，沒有多言。
胖商人似乎是個健談的，自顧自說道：“是啊，最近這百裡山道，確實不太平。聽說好幾個村子都鬨了邪祟，人心惶惶的。我們這趟貨本來月初就該到的，就是因為前頭黑水寨那邊出了檔子怪事，封路查了好幾天，這才耽擱了。”
“怪事？”我心中一動，抬眼看向他。
見我似乎有興趣，胖商人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神秘道：“可不是嘛！黑水寨你知道吧？就在青石鎮往北三十裡的山坳裡，原本是個挺興旺的寨子。可就在半個月前，寨子裡接連死了好幾口人，死狀那叫一個慘喲！聽說都是被吸乾了精血，變成乾屍了！”
吸乾精血？乾屍？我眉頭微皺，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尋常猛獸或山賊所為。
胖商人見我被吸引，說得更起勁了：“官府的人也去查了，屁都沒查出來！現在寨子裡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門，說是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還有人說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影子在寨子外麵飄……嘖嘖，邪門得很！我們路過的時候，都覺得那地方陰風陣陣的！”
他咂咂嘴，又道：“要我說啊，保不齊是惹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青石鎮上的王神婆這幾天生意好得不得了，都是黑水寨的人跑去求符保平安的。”
紅衣女人？哭聲？吸乾精血？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讓我本能地聯想到了某些陰邪之物。若在以前，我或許會謹慎避開，但如今……我下意識地摸了口沉寂的碎片和依舊黯淡的冥棺印記。
我的狀態很差，實在不宜再卷入是非。但孫郎中給的殘圖上，似乎有一個標記點就在黑水寨附近的山中，標注著“古祭壇”字樣。是巧合嗎？
胖商人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被嚇到了，便寬慰道：“小哥也彆太擔心，青石鎮還是太平的。咱們休息夠了就趕緊走，天黑前就能到鎮上了。”
商隊休息完畢，再次啟程。我謝絕了他們同行的好意，依舊按照自己的步調前行。但胖商人的話，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泛起了漣漪。
黑水寨的怪事，與那殘圖上的標記，僅僅是巧合嗎？這世上的邪祟，是否遠比我想象的要多？而我這具殘破之軀，又該以何種姿態，麵對這紛擾的前路？
望著前方隱約可見的青石鎮輪廓，我深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無論如何，先到鎮上安頓下來，恢複幾分實力，再圖後續。
隻是不知，這看似平靜的青石鎮，是否真的如胖商人所說那般太平？
（第四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