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一隊建築工人推開廢棄大樓的鏽蝕鐵門,手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
“這破地方還有人?”領頭的工頭啐了一口,光束突然定格在角落——一個高大的男人正蜷縮在水泥地上,身上蓋著筆挺的黑色軍大衣,呼吸平穩得不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喂!醒醒!”工人用鐵鍬柄敲了敲地麵,金屬撞擊聲在空曠的樓層裡回蕩。
墨淵猛地睜眼,瞳孔在強光下收縮成針尖。他幾乎是彈起來的,大衣滑落的瞬間露出裡麵一塵不染的製服,幾個工人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這打扮…拍電影的?”
“你看他靴子,真皮的,流浪漢穿得起?”
“該不會是來偷銅管的吧…”
工人們交頭接耳時,墨淵已經退到窗邊。他聽得懂這群人懷疑他是偷東西的——二十年前在前線審俘虜時,當地人告發小偷就是這麼說話的。
“攔住他!”工頭突然反應過來,“保安室剛說這片區丟過電纜!”
兩個壯工撲過來的瞬間,墨淵側身閃過,軍靴在積灰的地麵上碾出半圓軌跡。他撞開消防通道的門,生鏽的鉸鏈發出慘叫。工人們追到樓梯口時,隻聽見下麵傳來三聲有節奏的腳步聲——然後是一片寂靜。
“見鬼了…”工頭喘著粗氣探頭張望,螺旋樓梯深不見底,“這特麼是跳下去了?”
三百米外的巷子裡,墨淵從排水管躍下,落地時大衣下擺都沒沾到牆灰。他摸了摸內袋——合金瓶、銅彈殼、還有自己的證件和一些道具都在。抬頭望向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某種被監視的刺痛感又爬上了後頸是靠著水泥牆壁睡太久了。
他沉默地退入巷弄深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內袋裡的軍官證,皮革封麵上凸起的骷髏紋路早已被指腹磨得發亮。
城市的邊界來得猝不及防。前一刻還是玻璃幕牆的叢林,轉過某個街角後突然變成了低矮的磚房。墨淵停在一片菜地邊緣,靴尖碾碎了一株野葵菜的露水。遠處有老婦人用長杆敲打棗樹,成熟的果實雨點般落在粗布圍裙上——這場景讓他想起童年待過的邊境駐地。
"這裡…"他喃喃自語,聲音消散在帶著糞土味的風裡。水泥路不知何時變成了黃土小道,幾隻蘆花雞從他腳邊踱過,對陌生人的到來毫無戒心。某個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直到看見田埂上鏽蝕的拖拉機——那確實是內燃機的構造,但外殼卻泛著詭異的藍紫色金屬光澤。
墨淵蹲下身,指尖擦過拖拉機排氣管。指腹傳來的溫度讓他確信這不是夢境。身後突然傳來電子音的叫賣聲,轉頭看見個戴草帽的老漢,正用全息投影展示著改良種子的數據。老漢注意到他的視線,熱情地舉起個發光的二維碼牌子。
銅彈殼從敞開的大衣內袋滑落,啪地掉進灌溉渠的泥水裡。墨淵彎腰去撿時,水麵倒映出他身後電線杆上的監控探頭——那漆黑的鏡頭正以不自然的幅度緩緩轉動,追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墨淵的靴子陷在濕潤的泥巴路裡,泥漿濺上已經挺臟的褲腳。遠處傳來熟悉的嬉笑聲——那個染著粉紫色頭發的女孩正舉著自拍杆,在菜畦間蹦跳著直播。她的補光燈掃過墨綠的菜葉,在晨霧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光軌。
女孩突然轉頭,鏡頭精準地鎖定了墨淵。她誇張地倒抽一口氣,從印花挎包裡掏出了什麼——那把他以為早已遺失的配槍,此刻正在她塗著閃粉指甲油的指間晃蕩。
“老鐵們看呀!”她故意用槍管撩開劉海,對著鏡頭擠眉弄眼,“上回那個不會用旋轉門的帥哥精神病!”槍口隨著她誇張的手勢無意間掃過墨淵的胸口,彈幕立刻炸開一片“哈哈哈”。
墨淵的血液瞬間凍結。儘管聽不懂語言,但那個黑洞洞的槍口與記憶中刑場的景象完美重疊。他本能地撲向最近的草垛,戰術翻滾揚起漫天乾草。直播間裡頓時刷過一波“臥槽這翻滾標準”“精神病院教防身術?”的調侃。
“家人們禮物刷起來!”女孩興奮地轉著彈匣,“我看看這玩具槍能不能——”她的聲音突然被遠處警笛聲打斷。彈幕裡有人炫耀:“叫車服務到位不?精神病院專線馬上到!”
墨淵從草垛縫隙看到女孩對著鏡頭比心,而自己那把配槍正被她隨手插在後腰,槍帶垂下來晃啊晃,像條嘲諷的尾巴。更遠處,一輛印著紅十字的廂型車正碾過菜地,驚飛起群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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