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芳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正洋溢著一種近乎瘋魔的狂喜。
他激動得在原地轉了兩個圈,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嘴裡顛三倒四地念叨著,聲音都因為過度興奮而變了調。
地上的玲瓏錦袋孤零零地躺著,精美的並蒂蓮繡樣上,沾染了些許灰塵。
王氏看著丈夫這副六親不認的德行,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她剛才在綠蕪院受了多大的驚嚇?
她這一下午過得有多煎熬?
結果呢?
結果他倒好,非但不急不惱,反而跟中了頭彩似的,在這兒發癲!
王氏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最後,她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聲音冷得像是臘月裡的冰碴子。
“你很高興?”
“你那寶貝兒子開竅了,要去禍害人家小姑娘,你很開心,是嗎?”
林德芳的狂喜被她這冷冰冰的語調打斷,總算停了下來,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夫人,你這說的什麼話?清玄這是在曆劫!是好事啊!”
“好事?”王氏冷笑一聲,那笑聲裡淬滿冰渣和怒火,“那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更大的好消息?”
“母親大人也就是你的親娘!今天下午已經下令了!”
“讓我,給你納妾!”大夫人把納妾兩字說的極重。
“母親說我肚子不爭氣,就生了清玄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要給你再找個年輕貌美的,開枝散葉,好給你們林家傳宗接代!”
“這個消息,你聽著,是不是高興壞了?!”
最後幾個字,王氏幾乎是吼出來的,積攢了半天的委屈、恐懼和憤怒,在這一刻如同山洪般徹底爆發。
林德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什麼?”
他臉上的狂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愕然和不敢置信。
“納妾?什麼跟什麼嘛!”
他眉頭緊鎖,快步走到王氏麵前,想去拉她的手,卻被王氏一把甩開。
“夫人,你聽我說。”趙德芳的語氣急切起來,再沒了剛才那副癲狂樣。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錦袋,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麵的灰塵,重新遞到王氏麵前,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帶著幾分討好。
“我心裡隻有你一個,從成親那天起就是。”
“旁的女人,彆說讓我納進門,就是多看一眼,我都嫌臟了我的眼。”
“母親那是著急抱重孫,你彆跟她一般見識,也彆把她的話往心裡去。這事,我明兒就去找她說清楚!”
他的聲音真誠,眼神專注,仿佛整個世界裡,就隻看得到她一個人。
若是換作尋常時候,王氏怕是早就被這番甜言蜜語哄得心軟了。
王氏望著丈夫的眼,心,軟了一下。
眼眶一紅,那股子滔天的怒火,就像是被一捧清泉給澆熄了大半,隻剩下點點青煙還在往上冒。
她看著丈夫那張焦急的臉,心裡又是委屈又是酸澀。
這個男人,有時候混蛋得讓她想一巴掌拍死他,可有時候,又體貼得讓她心窩子發燙。
她吸了吸鼻子,終究還是沒再推開他,隻是側過臉,悶悶地開口。
“你那個寶貝兒子,看上的是母親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頭。”
“可母親說那丫頭,八成……沒看上咱們清玄。”
說到最後,王氏的語氣裡,竟帶上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幸災樂禍。
讓你個小沒良心的天天念經氣你娘。
現在好了吧,被人嫌棄了吧?
活該!
誰知,林德芳聽完,非但沒有半分著急,反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王氏剛壓下去的火氣“噌”地又冒了三丈高。
“你還笑!”
“有什麼好笑的!”
“我兒子被人嫌棄了,你還笑得出來!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爹!”
“哎喲我的好夫人,”林德芳樂不可支,連忙擺手告饒,“我當然是他親爹啊!正因為我是他親爹,我才高興!”
他拉著王氏坐到榻上,眉飛色舞地解釋起來。
“你想啊,大師怎麼說的?情劫!情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