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襲擊
張川越同樣感到收獲不少。他隻是身體素質強悍,對武技也隻是一知半解。和這些愛好擺弄刀劍的年輕人聊天讓他的眼界也開闊了不少。交談之後他對大陸著名的幾個武技流派如龍爪流,漠風流、影蹤派等等都有了一點了解。
赫德森仰頭飲儘一杯威士忌。他對張川越的態度也很尊敬,甚至還更加謹慎一點。閱曆豐富的他深知如此年輕的中階戰士前途不可限量,值得好好結交。
他忽然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夢想過晉階中階戰士。現在卻隻能與倉庫為伴。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又大口喝了一口酒,臉上卻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
正當酒酣耳熱的時候,張川越忽然神情一動。作為一個中階戰士,他的聽力比一般人靈敏的多。身為一個低階法師,或者說魔法學徒他對能量波動也很敏感。他隱約地感覺到遠處似乎有些動靜。
張川越是聚會的中心人物,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變化。
“怎麼了,張川越?是不是吃的太多,肚子不舒服了。”守衛布拉克嬉皮笑臉地說。
“去你的。我再吃一頭牛也沒問題。”張川越笑罵了他一句,“不過我好像聽到外麵有什麼動靜。”
他的話引起了重視。大家紛紛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一個叫科多的守衛自告奮勇。
“去吧。”管理員赫德森說。他是這裡的頭,有權做決定。“帶上家夥。”
赫德森的話讓空氣似乎變的更加緊張。科多點點頭,回到倉庫用一輛小車把守衛配備的武器都推了出來。守衛的武器都是統一的鋼刀,長度三尺左右,和軍用的標準砍刀類似,隻是略短一點。管理員赫德森除了鋼刀還有一副皮甲。他們的裝備和軍隊中一個五人小隊的配置基本一致。
張川越的包裹同樣放在小推車裡。包裹裡放著他的戰斧。
科多撿起一把鋼刀,左手打著一支火把向著倉庫外圍牆的大門走去。在黑暗中,大門就好像一個怪獸的巨口等待著吞噬生命。
其他幾個圍在篝火邊的人也失去了興致。他們都擔負著保護貨物的責任,如果出了問題都會被追究。雖然有人還在繼續吃著食物,但已經沒興趣仔細品嘗了。酒更是被擺在了一邊。每個人的目光都盯著大門那邊。
沒過多久科多就跑了回來。眾人遠遠看到他一進大門就手忙腳亂地上鎖,連火把掉到地上都顧不得。一鎖好門他就扭頭向大家跑過來。
丟在地上的火把還在頑強地燃燒著,從背後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扭曲的影子如同跳躍的鬼怪一樣。
“不好了,碼頭工人們來鬨事了!”科多驚恐地說。汗水從他的臉上流下。
守衛們發出一連串的吸氣聲音,臉色很難看。但是他們也沒有情緒失控。這些守衛很容易就想清楚了來龍去脈。碼頭工人來鬨事並不奇怪。
張川越做護衛的同時兼職搬運,讓他自己掙了不小的一筆。但這對碼頭工人的就業市場也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他一個人就能乾好幾十人的活,原本能找到工作的工人們隻能失業。
如果僅僅就是這幾十個人的問題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張川越起到了對碼頭工人來說影響很糟糕的示範效應。在他之前幾乎沒人考慮過用中階戰士來當搬運工。現在那些精明的商人們一打算盤,發現雖然中階戰士報酬高昂,但他們能乾幾十個人活,似乎雇傭他們也挺合算的。
雖然暫時還沒有出現大量雇傭中階戰士取代普通搬運工的跡象,但是這種可能性已經足夠讓大批的碼頭工人感到惶恐。一部分商人開始利用這種可能性在和碼頭工人協會的談判中壓價,更加劇了他們的情緒。
碼頭工人足有七八千人。他們的憤怒與恐懼足以醞釀出一場帶有毀滅力量的大火。今天危機終於爆發了。
麵對突發情況,赫德森先生還算鎮定。他是上過戰場的老兵,是守衛中唯一有戰鬥經驗的人。他決定先問問清楚情況。
“來的有多少人?”他問道。
“天太黑,我遠遠看到就趕緊回來了。大概估計起來得有五六百人吧。也許還要更多一些。”科多慌亂地說。
赫德森的臉色也沉重了起來。倉庫的幾個守衛都是他親手訓練過的,每個人都學過軍隊裡的偵查技術。科多是學的最好的一個。大致的人數他估計的應當是沒錯的。如果有這麼多人就麻煩了。
碼頭工人一共有七八千。不過直接被工會控製的核心成員也隻有兩千多人。動用五六百人對工會來說也要費點力氣。畢竟他們隻是普通的工人,不是個個都好勇鬥狠。
不考慮張川越的話,赫德森和四名守衛組成的小隊的戰鬥力、裝備、訓練水平和一個小隊的正規軍也差不多。隻是直接的戰鬥經驗少一些,大概相當於受過訓練的新兵。
正常情況下這樣一支小隊可以對付二三十人的鬨事的烏合之眾。他們比普通人有不少優勢。
碼頭工人多半都是強壯的成年男子,一對一打起來不一定打不過守衛們。但他們沒有受過戰鬥的訓練,不懂得如何配合作戰,打起來隻會亂成一團。他們也很難搞到足夠的武器,大多數都隻能裝備木棍、磚塊之類。和守衛們的鋼刀的差距很大。
但是數量的差距也要有個限度。如果是數百人對付五個人,這種壓倒性的數量優勢是沒法用裝備和訓練所彌補的。
所以現在張川越這個中階戰士的戰鬥力成為了守衛們救命的稻草。
“大家不要慌,先拿好自己的武器,做好戰鬥的準備。”赫德森大聲發布著命令。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張川越。
他們這些倉庫守衛都是商會的下屬,硬著頭皮也要留下來。但張川越隻是臨時雇傭過來的傭兵,是否願意真正戰鬥還要看他自己。如果他一定要一走了之誰也沒什麼辦法。
當然這樣揚長而去肯定會讓雇主不滿,在收取報酬時很可能會遭到克扣。而且履曆上也會留下難看的一筆。但對抗數百人也是有風險的。而且經驗豐富的赫德森知道,這個任務除了戰鬥,還有彆的麻煩之處。所以現在還是要看一看張川越的態度。
看到張川越打開包裹拿出了他的單手戰斧,赫德森鬆了一口氣。這時張川越也開口了。
“造成人員傷亡,會有麻煩麼?”張川越提了一個問題。
“太多的話恐怕不行。”赫德森艱難地回答。他知道張川越果然想到了和自己剛才想到的一樣的問題。
“殺掉一兩個沒有問題。我們商會的關係可以擺平。但是如果大開殺戒就很難處理了。畢竟這些碼頭工人都是合法的帝國平民,不是盜賊匪徒之類。”赫德森回答讓張川越的臉色難看起來。
張川越這樣的中階戰士其實並不懼怕大量的缺乏訓練的烏合之眾。因為他有速度和敏捷的優勢,可以輕易地靈活遊擊,而不會陷入包圍之中。這讓對方的數量優勢無從發揮。但碼頭工人們並不是專門來對付他和倉庫守衛的。他們的目的是報複和警告商會。而破壞商會的財產是實現這個目的最好的辦法。
張川越他們一共隻有6個人。這麼點人是沒法控製倉庫這麼大麵積的。這數百個工人可以分成好幾十隊人分彆行動,去不同的地方放火,去馬廄殺害馬匹。守衛們是來不及同時阻止那麼多人的。
“赫德森先生,有通往樓頂的梯子嗎?”張川越問。
“有的。在那邊。你想做什麼?”赫德森說。
“我想先把重要的貨物集中搬到頂層以防萬一。頂層的地形利於固守。”張川越回答。“另外,我有一些彆的想法,不過得等到在頂層驗證一下。”
“好,你搬的比我們幾個加起來都快,你先留下往頂層搬貨物。”赫德森先生當機立斷,下了命令,“其他人跟我來。”
很快全副武裝的赫德森率領著四個守衛來到圍牆的大門處。他們和外麵的碼頭工人對峙著。夜晚的空氣很涼爽,但赫德森身上卻被汗水浸透了,握著刀的手也感到有些濕滑。
碼頭工人們擁擠在大門附近,一邊大聲斥罵一邊搖晃鐵柵欄做的大門。他們個個神情激動,人群中散發著狂熱的氣氛。有些人已經聲嘶力竭還依然不顧一切地大聲高喊。
“你們冷靜一下。”赫德森大聲說,試圖和他們談判。“你們正在非法入侵私人領地。這會受到嚴厲製裁的。”
“去你的吧,為富人賣命的狗腿子!”一個身強力壯的工人一邊搖晃柵欄一邊大肆嘲笑,“有本事出來製裁大爺啊,我們看看誰製裁誰!”
他的嘲笑引起了夥伴們的熱烈回應。
“看這個膽小鬼發抖的樣子!他怎麼敢出來呢!”
“你們這些貪婪的商人、吸血鬼,竟然又要求降低工錢,還是人嗎!”
“我的一家老小都在等我供養,我弟弟正等著我的工錢上學,你們竟然這時候解雇我!我和你們拚了!”
無數呐喊聲彙聚成聲音的巨浪,震的守衛的耳朵發鳴。在這種混亂的場景麵前,幾個年輕的守衛被嚇的臉色發白,緊緊地握著武器不敢鬆手。
第三十五章:無知與恐懼
在狂熱的叫喊聲麵前赫德森明智的閉嘴了。他心裡想你們怎麼不去攻擊綠河上的武裝商船,偏來守衛薄弱的倉庫來找我的麻煩,降低工錢又不是我這個倉庫管理員的決定。但他知道眼下什麼也不說是最好的,反正也解決不了問題。
大門處有吱吱嘎嘎的聲音傳來,有些固定螺栓已經吃不住勁了。
倉庫外圍牆的大門很堅固,鐵柵欄差不多有胳膊粗,很難被破壞。但是它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太大了。
過大就有更大的受力空間,可以同時容納好幾十人發力搖晃,這讓它很快就撐不住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大門要求能允許馬車直駛而入,必須造的大些。畢竟倉庫不是專門的防禦堡壘。不能事事從防備圍攻的角度進行考慮。
赫德森無奈地搖搖頭,回頭向倉庫的頂端看去。幾分鐘前張川越已經攀上去了。當時赫德森對這個看法有些不以為然,他認為直接撤退有些保守,想試試看能否和碼頭工人們交涉;另一方麵他也擔心爬上去之後底下的人直接放火怎麼辦。
不過現在他感到如果不打算直接逃跑的話,先上房頂恐怕是唯一的選擇了。倉庫的門還不如圍牆的大門結實,更撐不了多久。
正當赫德森準備趁大門還沒被狂暴的工人搖下來之前也爬上房頂的時候,屋頂上噴發出一道絢麗的焰火。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
這是張川越所施放的法術閃光術的效果。
本來這一法術隻是製造出一個穩定的光源,並沒有這種效果。但是張川越手頭可供研究的魔法數量很少,他隻能把大量時間花費在深入研究這些低級法術上麵。他在地球上獲得的深厚的科研功底也給了他觸類旁通、係統分析法術內涵機理的基礎。
這是一種因禍得福也說不定。
張川越一共掌握了變形術、動物溝通、嗜血術、魔法飛彈和閃光術五種低階法術。在他的耐心研究下,現在可以瞬發和默發變形術、動物溝通兩個自然係法術。魔法飛彈他可以操縱飛彈的軌跡實現精準的攻擊。這些都是很多普通的魔法學徒做不到的。
真正的學院派法師,誰會把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低級法術研究上呢?有的是更高深的法術可以學習。
閃光術在張川越的研究下,現在已經可以爆發出一道十幾米高、極端絢爛的煙火的大陣仗出來。
當然這也僅僅是閃光而已,沒有實際的殺傷作用,隻是純粹好看而已。除非是在馬戲團擔任魔術師、吟遊詩人之類的流浪法師拿來變戲法,否則任何有追求的法師都不會無聊到研究這個。張川越的研究也僅僅是出於理論學習的考慮,根本沒想過能派上實際用場。
但是現在這個無聊的法術起到了震撼人心的出場作用。
在璀璨的煙火下,張川越如同天使降臨一樣出現在倉庫的屋頂。他居高臨下,氣勢十足地大喝起來。
“你們這些卑賤的暴民,真是膽大包天!”張川越大聲吼道。他發聲的時候靈機一動,結合了一點魔法能量的波動。沒想到這起到了擴大音量的效果,效果還很不錯。他的吼聲如同雷鳴一樣在空氣中回蕩。
正在攻擊大門的碼頭工人們震驚地看著倉庫頂上的張川越。他渾身環繞著沒有散去的閃光術的效果,在夜色中就好像在舞台聚光燈照射下的歌手一樣引人注目。張川越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了那件帶兜帽的長披風,麵容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顯得十分神秘。
“我是綠葉商會雇傭的奧術顧問,張川越大法師!我沒興趣和你們這些爬蟲多廢話。給你們一個機會馬上滾出這裡。否則我就用強大的詛咒法術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氣勢十足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張川越不給這些碼頭工人反應的時間,用手一指。隨著他的動作一枚魔法飛彈無聲無息地從他指尖飛出,擊中了爬在門上的一個工人的頭。
鮮血毫無征兆地在他頭上炸開,如果一朵忽然盛開的鮮花。他抓住鐵柵欄的雙手變得軟弱無力,無法繼續支撐他的身體。然後他一鬆手,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仰頭栽倒在了地上。鮮血在地上蔓延形成了血泊。擁擠在門口的工人隨之陷入了混亂之中,稍稍退開了幾步,以半圓形圍著倒在血泊中的同伴。
托瑞爾大陸並不是一個信息充分發達的社會。這裡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報刊雜誌,紙張、墨水和書籍都是昂貴的材料,絕大多數普通人都不識字。
對於一般人來說魔法和法師是存在傳說中卻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其實現代社會除非是在大學和科研機構,也未必有多少人真的在生活中接觸過科研工作者。
在現代社會,普通大眾可以從媒體網絡上了解這些專家學者。即使如此也不乏對磚家叫獸的妖魔化。在托瑞爾大陸,躲在層層的迷霧之後的法師更被真的當做了妖魔。
儘管低階法師的實際戰鬥力和低階戰士差不多。但是低階法師卻比中階戰士更難被普通人見到。他們往往都足不出戶躲在實驗室裡研究魔法。普通的人很少了解魔法的真正威力。
魔法飛彈其實並不是很強的法術,威力比托瑞爾大陸軍隊製式的輕型***的威力還要弱一些,和普通的短弓的威力差不多。魔法飛彈打中人身上隻有一個不大的傷口,除非是命中關鍵位置否則不會有致命傷害。低階法師的魔力也是有限的,最多能射出十幾發的魔法飛彈,不可能對付的了好幾百人。
但是這些碼頭工人不懂得那麼多。魔法飛彈並不是完全無形,而是基本半透明的能量體。但是在夜色中普通人的視力很難看清楚。魔法飛彈擊中人之後就會消散,不會留下彈體。所以在這些人的眼裡,張川越一揮手就有人身上出現一個彈孔。看上去就好像他能用魔法隨意操縱人的生死一樣。
張川越說的詛咒正是在誘導他們往那個方向上想。
恐懼總是來源於未知。如果是被一支看的見的弩箭釘死,碼頭工人們還不會馬上崩潰。被神秘的魔法不停殺傷卻讓他們陷入了難以控製的恐懼之中。
當第二個人被擊倒的時候已經沒有工人敢於挨著鐵門站著了。當第三個人倒下的時候,碼頭工人們開始遠離這些倒下的夥伴,好像擔心神秘的詛咒會通過他們的屍體傳染一樣。當倒下第四、第五個人的時候,來鬨事的碼頭工人徹底的崩潰了。
一瞬間,狂呼聲,受傷的慘叫聲,嗬斥的聲音混成了一團。無數工人調轉頭開始試圖逃跑。有的人試圖阻止,結果卻和逃跑的人互相廝打起來。慌亂之中有火把掉在地上,引燃了工人們帶來的本來準備點燃倉庫的煤油。
看著這些因無知而恐懼的人們,張川越心裡莫名地感到悲哀。他希望自己不會如此。在托瑞爾大陸,探索未知的方法莫過於魔法。張川越對於魔法之路的信仰在這一瞬間,也變得越發的堅定不移。
爆炸聲之後大火在門前燃起。現在已經徹底沒人能阻止碼頭工人的潰逃了。他們已經因為恐懼而瘋狂,互相踐踏。
守衛們和管理員赫德森注視著這一切,被這迅速的轉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在幾分鐘之前,這些敵人還占據著巨大的數量優勢,看上去幾乎不可戰勝。現在形勢卻完全顛倒過來,這些碼頭工人隻剩下逃跑的份。
他們用又驚又佩的目光看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從梯子上爬下來的“張川越大法師”。
“都跑掉了麼?”一下來張川越就問。
“都跑掉了。放心,這麼混亂的潰逃,不可能再有人回來了。”赫德森回答。
張川越點點頭。接下來他們商定明天一早派個守衛騎馬去向科馬先生報信。大白天的話碼頭工人不大可能在路上設伏。即使真正的強盜也不敢那麼做,白天會有赫爾德城派出的巡邏隊,一旦被發現肯定會當場擊斃的。
經曆了這樣的驚嚇,加上之前又喝了一點酒,守衛這時候大都感到十分疲憊。排好值班的順序之後,就分頭回房間休息了。
在自己的房間裡,赫德森先生開了一瓶白蘭地小口地喝著。他要為自己壓下驚。
赫德森是上過戰場的人。他注意到幾個年輕守衛在看到大門外幾具被飛彈打死又被火燒的焦黑的屍體,都顯得很驚慌。但張川越卻和自己一樣很鎮定。這是有過戰場之類血腥經驗的人才有的表現。聯想到戰鬥開始前他表情平靜地和自己探討能不能放手殺人的問題,赫德森打了個寒顫,決定不去深究這家夥的過去。
除開有戰鬥經驗之外,張川越還表現出了足夠的隨機應變能力。他在與倉庫守衛的合作中表現出了足夠的領導能力,在年輕守衛們手足無措的時候與赫德森先生一起充當了他們的主心骨,穩定了所有人的情緒。在守夜、報信等善後安排上發表的意見也顯得條理清晰,讓人信服。
“這個家夥將來肯定成就不小。”赫德森心想。他很慶幸在這樣的危機時刻,自己能和這樣可靠強大的中階戰士並肩作戰。
他轉過頭盯著窗外,驚嚇過後他很難再睡著了,現在他隻盼著快些天亮。
在赫德森先生的注視下,天色終於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混亂的一夜已經快要過去,新的一天到來了。
第三十六章:費斯特律師
“張川越,這次實在是多虧了你啊。”半身人商人科馬先生大力搖晃著張川越的手,神情激動,好像在地裡拔蘿卜的倉鼠一樣。為了能夠到張川越的手,他站在了一個箱子上。他這麼劇烈的搖晃,讓人擔心會不會掉下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張川越苦笑著回答,不記得自己第幾次重複這句回答了。半身人確實是個熱情的種族,但太熱情了也讓人吃不消。他已經被科馬拉著手熱情洋溢地讚揚了一個小時了。
“啊哈哈,我們的朋友真是謙虛。不過半身人可絕不會虧待朋友的。這一點費斯特先生可以為我作證,是不是?”科馬轉過頭,看向站在一邊的人類男子。
“我保證,科馬先生絕對慷慨。您這次的官司,他直接給了我一張五千金幣額度的空白支票,讓我隨便填數字上去。”這個人類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鏡,微笑著回答。
“太感謝您了。”張川越對科馬說。“也同樣感謝費斯特律師專業的服務。”律師對他的感謝點頭致意。
科馬的回答就不是這麼簡單敷衍了,簡直是滔滔不絕。“不,不必感謝,我的朋友。打贏官司也是給這些工會雜種一個狠狠的教訓。他們要價太狠,讓生意沒法做下去。沒有生意,沒有市場,沒有我們這些商人,怎麼會有繁榮的城市存在呢?在這次事件的影響下工會被迫把價格整體性的壓低了十個百分點。這樣的話僅今年的運費節省就足夠彌補法律費用開銷的大部分了,更不用說明年,後年……你簡直無法想象這涉及多少金錢。”
“費斯特先生,關於我的案子有什麼新的進展麼?”張川越轉向費斯特律師。他想換個話題,從科馬先生的滔滔不絕中逃出來。
“新”的進展指的是他前天下午從治安局離開後的進展。
戰鬥發生後的第二天治安局就派了一隊巡邏騎警接管了倉庫。他們客氣地請張川越、赫德森先生以及另外四個守衛去協助調查。每個人都很明智地接受了“邀請”。雖然年輕的守衛中有幾個被嚇的臉上發白。
當天晚上科馬就親自到治安局交保釋金把所有人保釋了出來。在此之前他們一直待在治安局的詢問室。他們被問了一些問題,但是沒有被關押進牢房,也沒有被上手銬,保持了相當自的由。被接回綠葉商會的駐地後,他們幾個更是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
“目前你沒有再被傳訊。我估計案件將被定為正當防衛。後續的法律問題我會幫助你處理,如果需要你出席開庭我將通知你。我個人認為不會有那個必要,在局裡應該就能結案。”費斯特回答。
“會被定成正當防衛就好。說到這個話題,我想請教一下帝國刑法典對於正當防衛的法律要件之成立有哪些具體的規定?”張川越問道。和律師討論一點法律細節比接受科馬先生的奉承更有趣。
“關於這一點,帝國刑法典1425修正案曾談到……”被問到專業領域之後費斯特先生看上去興奮了很多,眼神也變得明亮。他迅速而準確地組織語句來回答張川越的問題。
張川越並非專業學法律的。但他來自於21世紀的地球,在那裡一個純粹的法盲將寸步難行。在那裡許多刑事案件會成為新聞的熱點,稍微關注下也能多少知道一些法律常識。這些用來做律師還遠遠不夠,但和律師交談則綽綽有餘了。
這片大陸有知識的人並不多,費斯特律師碰到一個樂意並且能夠和他在專業上攀談的人很難得,這場談話讓他感到興致勃勃。張川越和他就不法侵害、防衛限度等專業問題深入地交換了意見,雙方都感到十分愉快。
最後還是費斯特先生不得不遺憾地表示,他必須去處理一些法律事務了。他歡迎張川越和科馬先生隨時來費斯特律師事務所來找他,不管是有業務還是想聊聊天。
這個客套式的邀請還蠻真誠的。科馬是他多年的老友,至於張川越,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不壞,真的挺不壞。
“那麼期待和您再次見麵,閣下。”張川越和費斯特律師握手告彆。
“恐怕我不能被稱為閣下。隻有男爵以上的貴族才適於被如此稱呼。”費斯特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我是家族的第七順位繼承人而已,繼承爵位和頭銜可能性很小。”
他看到張川越楞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張川越就恢複了鎮定。
“我堅信您有一天可以依靠自己的奮鬥獲得類似的頭銜。沒有任何空頭的頭銜的價值可以和努力奮鬥得到的豐富學識相媲美。我對您遠比對任何一個知識欠缺的貴族更懷有敬意。”張川越肯定地說。
費斯特律師沉默了一會,然後再次握住了張川越的手。這次用力的多。
“謝謝。”他說。
然後他轉過身登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關上車門。在車的外麵,饒舌的半身人科馬先生又開始對張川越喋喋不休。
車夫熟練地揚起了鞭子,這個裝飾不算奢華、用材卻很考究的輕便旅行馬車靈巧地移動起來。在車廂的側麵,有一個黑色的飛馬紋章。這是古老的亞當斯家族的標誌。
費斯特.亞當斯先生,亞當斯家族法律事務所合夥人及首席律師、科爾.亞當斯伯爵之子,伯爵爵位的第七順位繼承人,在馬車裡舒適地伸長雙腿把腳放在對麵的凳子上,同時點燃了煙鬥吸了一口。在自己的馬車裡獨自一個人就不用在維持什麼貴族派頭,那很累的。
每次出現在客戶麵前,尊敬的費斯特律師總是維持著最標準的貴族禮儀。他的衣著打扮也得體地符合一位貴族的身份:他穿著一身月布織成的黑色長袍,看上去華貴而內斂。這種魔法布料一米就要兩千金幣。來自薩維爾街的裁縫大師的手藝更加代價高昂。這身量身定做的衣服很好地襯托了他的體型。
他現在乘坐的馬車也很符合貴族身份。車身並沒有暴發戶式的過多裝飾,但材料考究並且做工實用。黑檀木的木板經過魔法處理,輕便,防火,耐潮,更重要的是堅固。即使短弓和輕弩都射不穿,一般的刺客簡直對此束手無策。
當然如果惹上能動用重型***搭配破甲矢的對頭,那就隻能怪自己倒黴了。
唯一也許有點小小遺憾的,可能就是他的身份:作為一個伯爵的兒子,他的父親給他製造了十幾個兄弟姐妹。作為第七順位繼承人,他繼承正式的貴族封號的概率相當低。一個沒有承襲任何正式爵位的貴族,總是顯得有些牽強。
在廣義上他稱為一位貴族也不為過。他畢竟是一位尊貴的伯爵的合法兒子。在他父親過世之後,他哥哥將降一等承襲爵位成為一位子爵。而他將是一位尊貴的子爵的親兄弟。這樣的身份在上流社會還是能得到一定的承認的。
隻是這樣的承認並不保險,沒有官方的證明。
一個伯爵、子爵、男爵,不管怎麼落魄,即使窮的一文不名,隻要還沒被剝奪頭銜,他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貴族。如果公然侮辱他,就是和整個帝國做對,也是和整個貴族圈子做對。
但是伯爵的兒子,子爵的兄弟之類,就很難講了。如果他不幸破產,或者卷進什麼醜聞,再或者他的父親和兄弟與他斷絕關係……這些都可能將他打落深淵。
即使不發生這些可怕的事,在他之後,他的兒子將成為一位一位子爵的堂兄。他的孫子……他的孫子他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總之是什麼遠房親戚就是了。這些如果要稱之為貴族就更牽強了。
所以他努力讀書。努力奮鬥。借助父親擔任帝國法官的關係進入法律界後,他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
他一直都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