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被卡在街尾的巷子邊緣進退不得,好在車上並沒有需要護送的患者,司機樂得清閒,下車點燃香煙看著人群喧囂的鬨劇。
李藝率繞到救護車尾廂的位置。
那道虛影頸間被一道鎖鏈束縛著,明明是類似於硬卡紙紙張一樣脆弱的質地,卻硬生生將她牢牢釘在救護車上無法掙脫,隻好無奈地掙紮著身體,拗出一個歪歪扭扭堪稱可笑的姿態。
虛影見李藝率走近,動作有一瞬的停頓,繼而像是早已習慣被人無視一般,動作愈發毫無顧忌地擺弄著扭曲的手腳。
直到察覺到李藝率直直注視的眼神,先是怔了片刻,繼而眼裡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像是完全察覺到剛剛那些毫無顧忌的動作全被李藝率看在眼裡,虛影麵容僵硬地捂住了臉,擰著腿尷尬地束縛在了原地。
李藝率:“你好。”
虛影:“…………”
*
李藝率:“你叫文智慧……是吧?”
文智慧捂著臉微微點頭,聲音如風中的細絲:“是…你怎麼知道?”
李藝率挑了挑眉:“你死了啊,兩個月前電視新聞報道過。”
文智慧:“……倒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聞言,李藝率點點頭,“我向來遵從人道主義——但前提你得是個人啊。”
文智慧:“…………”
這人說出來的話也太惡劣了吧!
李藝率:“你想掙脫這個東西嗎?”她伸出指尖點了點那條泛著微弱藍光的鎖鏈,“要是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文智慧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希冀,聲音顫抖著驚喜:“真的嗎?!”
“對,”李藝率語氣平靜,“不過解開的話靈魂也會跟著消失就是了。”
文智慧:“…………”
這不是跟被你弄死沒區彆嗎?怎麼會有人用這種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出要不要被我弄死這種離譜的話啊?!
她思考了一會,又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想的話……?”
李藝率聳肩:“那就繼續被困著唄,我又不是什麼魔鬼,非要送走你不可。”
文智慧:“…………”
說真的,你看起來好像和魔鬼沒什麼區彆啊!
文智慧:“……那,”她圓圓的臉蛋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嘴唇蠕動片刻後又問道,“我可以去看看我的爸爸媽媽嗎?”
李藝率:“應該是不行的,你除非你父母坐上這輛救護車。”
文智慧:“那還是算了吧。”
一想到見到父母需要以他們生病為代價,她似乎也沒有那麼想念他們了。
李藝率見狀安慰她:“這樣吧,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你父母強行帶到這裡來。”
文智慧:“彆了吧……絕對會被當成奇怪的人的吧!”
“嘖,”李藝率的舌尖擦過虎牙,“那你還有其他願望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實現。”
這個文靜的女孩猶豫了許久,嘴唇幾度張合,羞澀的臉頰閃著不自然的紅暈,終於支支吾吾說道:“我希望……我的朋友能過得幸福,可以實現他的夢想。”
李藝率挑眉揶揄:“是你喜歡的人啊?”
文智慧紅著臉頰沒有承認,隻是低聲嘟囔著:“是對我很重要的朋友。”
在李藝率問對方的基本信息時,文智慧隻說了些模糊的外貌特征,關於對方的名字和具體信息卻吞吞吐吐得像是被燙到了舌頭,看上去似乎害羞極了。
抽煙的司機終於看夠了熱鬨,他回到救護車駕駛門的位置,看著在後廂嘀咕著自言自語的李藝率,眼裡滿是疑惑。
見再來不及細說,李藝率朝著文智慧伸出了手,“來,做個約定吧。”
半透明的虛影在李藝率的掌心劃過一道微弱的藍光閃現。
救護車重新啟動,似乎是接到了新任務,司機正努力調轉車身試圖倒退著走出困境。文智慧被鎖鏈拖拽著跟著車廂移動,她兩隻手緊緊得卡在頸間,仍是歪著頭朝著李藝率的方向喊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李藝率沒有回答,隻是遠遠做了個揮手告彆的動作,目送救護車的離開。
隨著剛剛那瞬短暫的輕觸,身體內常年肆虐在脊背的刺痛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靜止了下來,在骨髓深處叫囂的鋼針般的痛感,此刻像被施了魔法般懸浮在體內,不再繼續往下墜落。
有暖流注入她凍僵的血管,仿佛是冰層在神經末梢哢嚓裂開,碎冰順著骨髓簌簌滑落。
“不過是在自救罷了。”
她感受著身體來之不易的平靜,輕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