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那樣瘦小,那樣落魄,幾乎要融入陰影裡。
心臟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了,李藝率呼吸一滯。
所有嘈雜的聲音仿佛瞬間褪去,整個世界裡隻剩下那個角落裡那道像被遺棄的流浪動物一樣的剪影。
她定在原地,有幾秒鐘的靜止。
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像爆炸般在她胸腔裡轟然擴散,劇烈衝撞,讓她一時之間甚至無法動彈。
終於找到了。
這個念頭首先浮現,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繃緊的神經驟然鬆弛,差點讓她有些腿軟。
但緊接著,一股更猛烈、更灼熱的怒火瞬間竄起,幾乎要燒掉她的理智!
這個笨蛋!傻瓜!瘋子!
他真的就在這裡!
在這個冰冷的、人來人往的角落,像個被遺棄的流浪狗一樣,等了整整八、九個小時?!
他是不是沒有腦子?!不會找人幫忙嗎?!不會想辦法嗎?!就非要這樣可憐巴巴地等著?!是在演什麼苦情劇的男主角嗎?!
她要是不過來該怎麼辦?就這樣一直傻等下去嗎??!
惱怒、氣憤……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焦躁,像沸騰的岩漿在她體內翻滾。
自從生病以來,她很少有這樣的情緒起伏。
但此刻她從指尖到小腿肌肉,整個人都在發抖,熟悉的劇痛衝擊著身體的細胞,血液在血管中麻木著沸騰,大腦發出警報,身體卻抗拒平靜下來,隻想立刻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罵他一頓!
可……他看起來這樣脆弱,無助到了極點。
怎麼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亂麻般的心緒堵在她的喉嚨口。
直到看著那個身影終於動了,看著那個蜷縮在角落的人沉默地抬頭站起來——
才終於將翻騰的情緒似乎都凝聚成了一種近乎咬牙切齒的衝動。
“呀!權至龍!!”
她快步跑到了他的跟前,發出了連珠炮般的質問:“你是傻子嗎?包被搶了不會打電話報警嗎?護照丟了不會找工作人員求助嗎?跟我沒長嘴你跟彆人也沒長嘴嗎??!”
她的發絲淩亂,臉上帶著跑動後的紅暈,嘴唇卻失去了血色,聲音也在發抖,“我要是不過來怎麼辦?波士頓這段時間有寒潮,夜裡機場關了空調說不定會凍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權至龍被她突如其來的出現和劈頭蓋臉的責問徹底弄懵了。
像是從一場冰冷漫長的噩夢中被強行拽醒,眼睛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而乾澀模糊,甚至有些無法對焦。
他怔怔地抬起頭,逆著光,死死地盯著李藝率。
不是幻覺。
她真的來了。
難以言喻的衝擊和一種近乎卑微的狂喜瞬間衝垮了權至龍所有的心理防線,九個多小時的疲憊、饑餓、委屈、害怕、自我懷疑……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想道歉,想解釋,但喉嚨被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清晰的聲音,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這張半年多沒見的臉,像是要把她刻進靈魂深處那樣用力。
對上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權至龍乾巴巴地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我這不是等到你了嗎?”
李藝率看著那個狼狽的,倉皇的,甚至比哭還要難看的,但眼裡隻有她的笑容,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她最愛的小狗維肯。
*
維肯並不是她的小狗。
嚴格來說,那隻嘴角已經發白的成年德牧甚至不能用小狗來稱呼。
四歲那年李叡承在洪堡大學進修法律,李在敘收購了本地的瀕臨破產工廠,以投資繼承人的身份,李藝率也順利跟隨哥哥來到都柏林。
他們居住的社區,以現在的話術來說,住的都是些‘高淨值人群’,因此社區裡的小動物都十分友善親人。
李藝率從小就被養出了些嬌氣的獨占欲,這大概是富家女的通病。
也正是因此社區裡那些很快就能與周邊孩子們打成一片的親人小狗們她都不喜歡——如果我要養小狗的話,那它一定要隻看著我一個人才行,年幼的李藝率這樣想到。
維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的。
那是一隻並不親人的狗。
對於孩子們的主動靠近和撫摸,維肯並不抗拒,但被摸了腦袋以後也從不會咧開嘴吐出舌頭露出一臉高興的傻樣,孩子們在院牆外喊著它的名字時它也不過是冷淡地撇上一眼,連耳朵都不會抖動一下。
可李藝率見過維肯和它的主人米勒先生在社區裡玩耍飛盤的情景。
它飛奔、高高跳起,銜住飛盤的姿態像是被風托起一般,又興奮地甩動尾巴跑向米勒先生,眼睛裡是李藝率和社區孩子們從沒見過的光彩,隻被摸了一下頭就晃動著耳朵,看上去實在是高興極了。
找到了。
年幼的李藝率心想,這就是她想要的小狗。
可惜,向哥哥討要維肯隻換來了哥哥無奈的聳肩,多次撒嬌以後,李藝率終於換來了一個與維肯獨處的下午。
它的性格真是安靜又包容。
那個下午她摟著它,將臉深深埋進維肯胸口的皮毛裡,拿出了自己的小帽子、小襯衫、奇形怪狀的兒童墨鏡和珍珠項鏈打扮它,又央求哥哥給他們拍了許多照片,在院子裡玩了一場酣暢淋漓的下午茶過家家。
她甚至專門為維肯準備了一個嶄新的、藍黃拚色的飛盤——
小狗隻能看見藍黃色調,她為此還提前做了功課,對比米勒先生那個橙紅色的、臟兮兮的舊飛盤,怎麼看都應該是她比較用心才對吧!
然而她不管她努力把飛盤扔得多遠,維肯始終坐在原地興致缺缺。
為什麼不喜歡呢?明明之前和米勒先生玩得很開心不是嗎?
那天的黃昏,米勒先生推開他們家的院門。
在那一瞬間,維肯的尾巴開始晃動,耳朵機敏地豎起,兩隻前爪在原地興奮地頓促,眼睛也炯炯有神閃著光,直到米勒先生朝著它拍拍手叫著它的名字——
維肯幾乎是興奮地衝了過去,尾巴幾乎要掀起一陣風來。
年幼的李藝率站在原地,看著維肯興奮歡快的背影,衝過去時矯健的身姿,用力飛撲的姿態……她知道她永遠無法擁有維肯了。
可儘管如此,它還是她最愛的小狗。
而如今,在十幾年以後,在異國的機場,李藝率又恍惚看見了當年她心心念念的小狗。
屬於她的維肯仿佛跨越了無數個光陰,調轉方向飛奔著朝她撲了過來。
*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加九個小時的饑腸轆轆,饒是從國中時期就開始修行的傳奇耐餓人權至龍也有些扛不住。
因此李藝率便乾脆拉著他在機場附近的連鎖咖啡店坐下,看著他補充完水分幾口解決完一塊大號三明治後,才看上去好了些。
他們也終於有時間得到麵對麵溝通的機會了。
李藝率解釋了自己失聯的原因,並鄭重地向權至龍道了歉。
看著因為她的鄭重而模樣稍顯局促的少年連連擺手……不,現在應該要叫青年更妥當些了。
半年沒見,他又褪去了些她記憶中的青澀,輪廓愈發鮮明了,大概是這半年來演藝圈的洗練,整個人氣質看上去成熟不少。
而他看向她的眼神,卻還像從前一樣,亮晶晶的,帶著幾分熟悉,又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希冀。
哎。
越來越像了。
她忍不住在心底輕歎了一口氣,支著下巴問道:“為什麼會來?”
為什麼會來?
權至龍張了張嘴,心裡思緒複雜卻難以組織成句。
是來道歉?是因為那通電話以後心裡難以遏製的恐懼?還是在這幾個月強裝無事發生卻始終無法忽視的空洞感驅使著他踏上這趟衝動的飛行?
他看著李藝率平靜卻帶著詢問的眼神,忽然覺得所有提前準備好的、聽起來或許還算漂亮的說辭都變得蒼白無力。
仿佛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他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對不起。
他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咖啡杯的邊緣,聲音因為緊張和羞愧甚至有些發乾,磕磕巴巴地開始了:
“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繼續。
“我……我這段時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他不敢看她,目光落在桌麵上,“在等你的這九個小時裡,我才意識到……”
然而李藝率確是神色平靜:“所以,為什麼呢?”
為什麼?
他這段時間也曾反複思考過這個問題,是出道事業的不順?害怕被代替的恐懼?距離感驅使的患得患失?兩人身份倒懸差距的自卑?抑或是麵對李藝率磊落又陽光的姿態忍不住靠近卻又下意識想要逃避?
他想了很久,直到後來才驚訝地察覺,竟全部都有。
原來他的喜歡,帶著這麼多沉重汙濁,令人不快的東西——
他在壞情緒的沼澤裡掙紮著越陷越深,對李藝率的依賴和喜歡就像脆弱又可恨的寄生,化作悲傷的根須,邊流淚邊吸飽鮮血。
她也要為他而痛才好。
要痛得情不自禁,又痛得剛好留有生出憐憫的力氣。
我真是個糟糕的人啊。
權至龍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他說得斷斷續續,甚至連對她的愛慕都不敢透露一個字眼,隻挑了些事業不順,二人身份差距的自卑等淺顯的理由,而這樣就已經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
權至龍的肩膀微微的垮了下來。
然而麵對權至龍的自我剖析,李藝率卻隻是挑了挑眉:“我是有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什麼?”權至龍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明明剛剛他字字句句隻談自己的過錯,但他仍然快速地搖了搖頭,“沒、沒有,你很好……是我不夠……”
“打住,”李藝率雙手交叉做了一個手勢,“那麼我來確認一下,你說你事業不順而感到自卑,期待我能夠多關心你,期待你什麼都不說我也能讀懂,期待我在你哪怕非常忙碌的時候也能一直等在原地,對嗎?”
被她戳中了心裡最隱秘的渴望,權至龍抿著唇點了點頭。
李藝率:“那就證明,在你的潛意識裡,你認為我在這些方麵做得不夠好,或者說並不如你預期想象的好。”
權至龍大驚,下意識反駁:“我沒有!我沒覺得你不夠……”
李藝率:“在你看來,期待這件事本身意味著什麼?”
權至龍怔怔地望著她,嘴唇微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看著她神色平靜地做出結論:“期待並不是愛,而是一種人潛意識裡的批評。正是因為在你心裡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有更深的‘期待’,不是嗎?”
權至龍:“…………”
他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心裡那點隱秘的陰暗仿佛被她一語戳破,瞬間支離破碎。
一直以來以為的深情、隱忍與掙紮,在她這樣冷靜的審視下,竟被扒去了皮囊,露出了這樣不堪一擊的內裡。
可李藝率卻並沒有停下,反倒輕笑一聲自顧自地說到:“抱歉,我其實並不想在這樣嚴肅的對話中笑出來,但你仔細理一下這其中的邏輯就會發現真的很可笑,”
“你不告訴我你的事業並不順利,卻責怪我沒能未卜先知隔著一萬多公裡的距離提前安慰你;我反複提起我們交朋友並不是出於物質的目的,但你卻始終在用一種‘我配不上你’的姿態來否定我的真誠;你隻在偶爾透露些無關痛癢的脆弱,根本沒給我走進你內心的機會,卻還要在心裡反複計較著我是否已經足夠重視你。”
說到這裡,李藝率像是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等一下……稍等一下,”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吧!
她看向那雙閃躲的眼睛,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明白你的期待了,可你又做了什麼呢?”
一瞬間,血液猛地衝上頭頂,臉頰和耳根瞬間燒得滾燙。
權至龍仿佛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剝光了所有衣服,赤裸地暴露在刺眼的燈光下。
他的手指冰涼,指尖顫抖,幾乎無法再坐在她對麵,承受她那雙澄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注視。
要逃……
要趕緊逃跑……
逃離這家咖啡店,逃離波士頓,逃離美國,逃回那個讓他重新藏起來的殼裡。
可他卻被那雙暖棕色的眼睛盯在原地,隻能張著嘴徒勞地迎上她的目光,所有蒼白的辯解和粉飾的假象都在這一刻都徹底崩塌,碎成齏粉。
*
權至龍的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但好在,李藝率並沒有繼續再深究下去,隻是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猶豫他這個‘前好友’的歸宿問題。
李藝率:“休息幾天?”
權至龍:“……還有十來天。”
嘖。
這副期期艾艾的模樣反倒讓人下不去嘴再去苛責了。
李藝率垂下眼簾,將桌上那塊白脫奶油蛋糕往他跟前推了推:“吃完走吧。”
聞言,權至龍拿著叉子看上去好像開心了點,像是終於逃離了他不想麵對的話題,此時也有點閒心扯些其他的東西了。
他說起他們組合挨餓,五個人一天隻有一包餅乾果腹,結果餓得實在受不了,幾人偷偷撬了經紀人房門的門鎖,發現房間裡藏了一大堆吃的。
權至龍:“我那個時候甚至都不敢去嚼,隻舍得放在嘴裡一點點抿化……結果打開哥的房間一看,床上桌子上全是吃的,當時真的都快要氣瘋了!”
李藝率:“說實話沒有咀嚼的動作大腦就接收不到進食的信號,在糖分的作用下/體感隻會更餓才對吧。”
權至龍難以置信地揮舞叉子:“……重點是這個嗎?!”
李藝率:“那後來呢?”
權至龍聳了聳肩:“雖然撬開了房門,但是我們也不敢都吃光啊,就偷偷拿了一點……結果五個人分也沒多少了。”
說著,他看向白色骨瓷盤裡那塊奶油蛋糕:“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最想吃的東西就是這個。”
四方形的蛋糕切件,奶油質地雪白細膩,正中央的位置用裱花嘴繞了一圈花邊,點綴著一顆鮮紅的糖漬櫻桃,十分中規中矩、不容易出錯的連鎖咖啡店甜點品質。
李藝率挑挑眉:“奶油蛋糕?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不是這種,”權至龍搖了搖頭一臉神秘,“是那種裝在塑料盒子裡的,用的是百分百純植物奶油,上麵有貝殼紋路,然後中間會放一顆罐頭櫻桃做裝飾的那種奶油蛋糕。”
權至龍所說的老式奶油蛋糕,是當時工廠大批量生產的經典款式,現在在韓國市麵上已經很少見了。它的口感上甜膩紮實,儘管充滿了工業時代的粗糙廉價風味,但也是韓國那個年代童年生日時關於甜蜜的難忘回憶。
“百分百純植物奶油聽上去也太不健康了吧……”李藝率嫌棄地蹙眉。
“但是在小的時候很珍貴啊,”說著,權至龍用叉子切下蛋糕一角,看著這一小塊蛋糕切件頂上那顆糖漬櫻桃,笑著說到:“一個蛋糕上有很多罐頭水果,但是隻有一顆小櫻桃……”
說到這裡,權至龍悠悠感歎道:“可以說是整個蛋糕最精華的部分了,我小時候一直都很想吃呢!”
“…………”看著權至龍臉上略帶懷念的笑意,李藝率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抓住了點什麼,沉默片刻,她問道:“小的時候一次也沒吃過嗎?”
權至龍:“……姐姐也喜歡小櫻桃嘛,再說了,我也挺喜歡吃罐頭黃桃的。”
李藝率:“………………”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在權至龍身上察覺到這樣鮮明的割裂感了。
她看著拿叉子小心翼翼切蛋糕的權至龍,冷不丁地開口道:“我要吃。”
“啊?”權至龍詫異地看向她……已經被他吃過了啊,雖、雖然他是不介意啦……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莫名的臉紅。
“……不是吃蛋糕,我要吃這顆小櫻桃。”
“…………”明明剛剛聽他說的時候還很嫌棄來著的!
不過權至龍心裡吐槽著,權至龍還是將骨瓷碟往前推了推。
像是遵循著要把最珍貴的東西放在最後吃,四方形的蛋糕已經被插下好幾個邊角,但中間那塊小櫻桃卻始終完好無損地待在原地,被精心守護著的模樣。
他說起童年回憶的時候臉上的向往那樣真實,可將他記憶中的那顆‘珍寶’推向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
李藝率:“…………”
她沉默地撚起櫻桃柄,在放進嘴裡。
過分甜膩的、帶著人工香精的味道在舌尖化開,並不算多麼高級的滋味。
但在咀嚼的過程中,李藝率忽然看清了權至龍看向她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
她終於讀懂他身上的違和感了。
愛是一種能力,大大方方地去愛一個人,有勇氣表達愛,固然是一件厲害的事情。但反過來,被愛的那個人,能坦然接受被愛也是一種能力。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既貪婪地索取,又怯懦地不敢真正接受,
既渴望緊密的連接,又恐懼真實的靠近會暴露“不配被愛”的自我,
既極力綻放吸引他人的關注,又無法相信這份專注會持久停留在他這個“真實”的人身上。
像個守著空空如也的糖果罐孩子,一邊拚命搖晃罐子渴望聽到聲響,卻又一邊堅信這個罐子根本不配被裝滿。
真可憐啊。
李藝率麵無表情地咽下過分甜膩的櫻桃果肉。
她果然還是不喜歡吃糖漬櫻桃。
這麼想著,她看向失去‘珍寶’以後仿佛沒了把最珍貴的東西留到最後舍不得吃的意義,三兩口解決完蛋糕的權至龍。
“權至龍。”
她這麼叫他的名字,換來他局促閃爍的注視。
李藝率:“我還是有在生氣。”
權至龍聞言眼裡的光都暗淡了些,他抿了抿唇,半低下頭,神色看上去疲倦又萎靡:“……哦。”
嘖。
李藝率:“但是我允許你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我,你可以住在我家,吃住用什麼都不用操心。”
“真的嗎?!”他猛地抬起頭,眼裡重新點燃起光彩,像是被什麼不可置信的驚喜砸中,要不是沒長尾巴,恨不得就要當場搖給李藝率看了。
“嗯。”
李藝率看著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的模樣,舌尖悄悄在虎牙旁擦過。
真討厭。
光是看著這副樣子都覺得討厭。
她果然不喜歡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