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徹頭徹尾的瘋了!
李承乾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渾身戰栗。
這些問題,每一個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直接捅向龍椅上的父皇的心,而且用的是父皇自己推崇的聖人之言作為柄!
這已經不是辯論,這是刨根!
是要把那看似光輝偉岸的根基下的泥土全都翻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種大逆不道的瘋狂,這種赤裸裸的挑釁,卻像是滔天洪水,灌入李承乾乾渴而叛逆的心田。
他太需要這種力量了!
這種敢於質疑一切,甚至質疑最高權威的力量!
“哈哈哈!好!問得好!孤倒是想看看那老匹夫的嘴臉!”
李承乾猛地爆發出一陣狂笑,他用力拍著案幾。
“就該這麼問他!讓他啞口無言!讓他渾身發抖!讓他知道孤不是好惹的!哈哈哈!”
他笑得喘不過氣,眼睛通紅地盯著李逸塵,像看一個稀世珍寶。
“你好大的膽子!所有人都滾了,你為何不滾?還敢說這些?”
李逸塵嘿嘿一笑,那笑容裡充滿了近乎癲狂的坦然。
“臣的話,才說了一半。”
“一半?”李承乾的興趣達到了頂峰。
“還有更誅心的?快說!”
李逸塵湊近,聲音壓得更低,卻更清晰。
“殿下,若陛下因張玄素告狀而斥責您。您不必害怕。您就跪下,不是認錯,而是請教!以儲君的身份去請教!”
“請教?請教什麼?”
“您就說近日讀《尚書》《論語》,心中困惑至極!昔日舜帝之父瞽叟欲殺舜,舜雖孝,卻選擇逃避保全性命,這是否說明,孝道之上,尚有保全自身以圖將來之大義?”
“若當年廢太子李建成與齊王並非欲害陛下,而是陛下誤會了呢?陛下是否也該如舜帝一般,先行避讓,以全孝悌之名?”
“若陛下當時選擇避讓,今日之大唐,會是何等光景?請陛下為您解惑!”
李承乾倒吸一口涼氣,渾身汗毛倒豎。
這……這簡直是把父皇架在道德的火山口上烤!
用父皇自己的行為,去反問他行為的合理性!
用聖人關於“孝”的最高標準,去質疑他皇位來源的合法性!
這已經不是求教,這是拿刀子在捅心窩子!
還逼著父皇自己解釋為什麼挨捅得不冤!
“你……你這是要讓孤去死……”
李承乾的聲音都變了調,但眼睛裡燃燒的火焰卻出賣了他的極度興奮。
“不!殿下!”李逸塵目光灼灼。
“陛下若回答您,無論答案為何,都意味著他認可了這種質疑的合理性!他日後還如何用同樣的標準來毫無瑕疵地要求您?”
“他若斥責您,便是斥責了他自己行為的邏輯!他若解答您,便是親手撕開了那層絕對正確的光環!從此,您在他麵前,便不再是隻能被動接受訓斥的兒子,而是一個可以平等探討這些終極問題的儲君!”
“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李承乾死死盯著李逸塵。
他被這瘋狂到極致的計劃徹底震撼了。
這不再是簡單的胡鬨,這是一場針對最高權威的“誅心之論”!
用對方製定的規則,去轟炸對方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