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宦官急促的聲音。
“殿下!陛下召見!請殿下即刻前往兩儀殿!”
張玄素的狀,告到了。
李承乾臉上的狂喜瞬間收斂,被一絲本能畏懼取代,但他看向李逸塵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他掙紮著站起來,李逸塵上前攙扶。
李承乾抓著李逸塵的胳膊,低聲道:“若父皇不吃這一套呢?”
李逸塵目光沉靜,唇角卻勾起一抹近乎悲涼的弧度。
“殿下,若陛下震怒,您便垂下頭,恭敬地聽。他說什麼,您便應什麼,但心裡要記住——這不是父子訓話,而是君臣奏對。”
“天家無父子,這朝堂本就是不見血的戰場。他要的是太子,不是一個兒子。您跪的不是父親,是皇帝。”
他稍稍壓低聲音,卻字字清晰。
“您不必爭辯,不必反駁。隻需在他訓斥的間隙,用一種極為誠懇、甚至帶著一絲迷茫的語氣,輕聲說上一句,說自己愚鈍,隻是常讀史書,見賢君臨事,往往從容不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敢問陛下,若殿下日後遇此境地,是該效仿舜帝之孝,還是該秉持陛下之決斷?您……隻是想求一個不易之道。’”
“就這麼問。不問對錯,隻求解惑。將您的問題包裝成一種對聖王之道過於執拗、甚至顯得有些愚蠢的探求。”
“陛下若解答,便是默認了您有思考這些問題的資格;陛下若更怒……”
李逸塵輕輕吸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那便證明,他不需要一個會思考的儲君,隻需要一個聽話的兒子。”
“殿下,您要讓他做選擇,而不是您被動地承受所有結果。這不是頂撞,這是策略。”
“還有就是殿下必須要求陛下稱呼您為太子,不要用彆的稱呼,就算叫逆子也不行!”
李逸塵的話很堅決。
李承乾瞳孔收縮,呼吸急促。
這極度癲狂的計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魅力。
“好!好!”他連說兩個好字,“李逸塵,你留在這裡。等孤回來。”
李承乾的眼中有了一絲決絕。
“是,殿下。”
李承乾一瘸一拐地走向殿門。
李逸塵站在原地。
聽著腳步聲遠去。
殿內重歸寂靜。
他緩緩直起身,後背冰涼。
他跪坐回席上,手指微顫。
賭注已經壓下,這一次,矛頭直指李世民。
接下來,隻有等待。
兩儀殿內,空氣沉重。
李世民坐在禦案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直視殿門。
張玄素站在下方,身體伏得很低。
一陣腳步聲傳來,李承乾走進大殿。
他的右腳移動不便,速度很慢。
他走到禦案前跪下,額頭接觸地麵。
“兒臣參見父皇。”李承乾的聲音從地麵傳來。
李世民沒有立刻說話,他的手指敲擊著禦案,聲音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抬起頭來。”李世民的聲音平穩,沒有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