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殿下不能被此事牽動心神,自亂陣腳。”
李逸塵目光銳利。
“殿下需立刻上書陛下,對此事表示震驚、悲痛和憤怒!強烈要求朝廷徹查凶手,以正國法,以慰忠魂!姿態要做足,態度要鮮明。同時,殿下更要將主要精力,放在陛下賦予的‘聽政’之權上,放在西州開發、徙民實邊等國務要政之上!要讓陛下和朝臣看到,殿下胸懷的是江山社稷,關注的是黎民百姓,無暇、也不屑於這種潑臟水的行徑!”
李承乾思考著李逸塵的話,眼神越來越亮,最終重重一拳捶在扶手上。
“好!就依你之言!孤這就草擬奏疏!另外,西州黜陟使的人選商議在即,孤絕不能因小失大!”
看著李承乾迅速從暴怒中調整過來,重新聚焦於權力博弈的核心,李逸塵心中微微頷首。
這位太子,在學習控製情緒和把握重點上,確實是有進步的。
與東宮故作平靜下的暗流洶湧相比,魏王府邸的書房內,氣氛則顯得更為凝滯和壓抑。
李泰肥胖的身體深陷在鋪著軟墊的檀木座椅中,那張原本富態圓潤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手中捏著一份關於柳奭死訊的密報。
“死了?柳奭就這麼死了?”
李泰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煩躁。
“誰乾的?是不是我們的人擅自行動?”
杜楚客此刻麵對李泰的質問,臉上卻並無太多驚慌,隻是眉頭微蹙,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
“殿下稍安勿躁。”杜楚客的聲音平穩。
“據屬下所知,此事絕非我們的人所為。陛下查探東宮的行動還未開始。此舉,太過愚蠢,無異於火中取栗,且極易引火燒身。”
“那會是誰?”李泰煩躁地問道。
“難道是李承乾那個瘋子?他還真能乾出這種事來!”
杜楚客緩緩搖頭。
“太子雖性情乖張,但身邊已有高人指點,此時不會行此愚蠢之事。在貪墨案未結、陛下緊盯東宮的時刻,刺殺剛剛彈劾過他的禦史……此舉於他有何益處?除了惹來一身腥臊,坐實其暴戾之名,於穩固儲位毫無幫助。屬下以為,太子及其背後之人,不會行此拙劣之計。”
“那會是誰?”李泰猛地提高音量。
杜楚客沉吟片刻,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殿下,此事蹊蹺。幕後之人隱藏極深,其目的,或許並非單純陷害太子,更可能是想攪亂整個朝局,渾水摸魚。陛下聖明,定然也會全力調查。我們此時,更需要耐心,靜觀其變。貿然行動,或妄下結論,都可能落入他人彀中。”
“耐心?你總是讓本王耐心!”
李泰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和焦慮,猛地站起身,肥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那跛子如今開了東宮,得了聽政之權,在顯德殿上對著舅父、房相他們侃侃而談!他那個太子之位,眼看就要坐穩了!你讓本王如何耐心?”
他指著皇宮的方向,聲音帶著一絲不甘和怨恨。
“本王修《括地誌》,廣納學士,名聲遍布天下。為何父皇就是看不到本王的才華?那李承乾,一個跛足乖戾之人,憑什麼?”
杜楚客看著情緒失控的李泰,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魏王聰敏過人,但有時過於急功近利,缺乏人主應有的沉潛與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