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久久不語。
魏征的話,像是一劑緩藥,不能立刻祛除病根,卻暫時安撫了他焦灼的心。
他看著病榻上氣息奄奄,卻仍在為他、為太子、為大唐江山殫精竭慮的老臣,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有感慨,有愧疚,也有一絲難得的放鬆。
至少,在這片刻,在這間充滿藥味的房間裡,他不必再完全獨自承受那份帝王的孤獨和猜忌。
他站起身,替魏征掖了掖被角。
“玄成,你好生休養。你的話,朕記下了。”
他沒有再多言,轉身離開了房間。
走出鄭國公府,晚風拂麵,帶著長安城特有的塵土氣息。李世民抬頭望向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魏征的建議,是老成謀國之言。
那就……再看看吧。
看看他的高明,究竟能在這條未知的路上,走出多遠。
也看看那個藏在陰影裡的“老師”,究竟意欲何為。
他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
無論如何,這大唐的江山,這李氏的社稷,最終必須牢牢掌握在他,或者他選定的、真正合格的繼承人手中。
任何人,若想挑戰這一點,都將承受天子之怒。
翌日。
東宮。
“柳……柳禦史他……他死了!”
一名宦官傳達柳奭死在永興坊外的暗巷裡,身中數刀的消息之後退了出去。
柳奭死了?
就在彈劾東宮貪墨案不久之後?
死在街頭?
這指向性太過明顯!
這臟水潑得太過狠毒!
“混賬!畜生!安敢如此陷害於孤!”
李承乾暴怒而起,一腳踹翻了眼前的書案,筆墨紙硯嘩啦啦散落一地。
他胸口劇烈起伏。
“他們這是要坐實孤戕害言官!要孤身敗名裂!是誰?是誰乾的?”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受傷野獸,在殿內瘋狂地跛行。
“柳奭他算什麼東西!也值得孤派人去殺?這種栽贓嫁禍,是把全天下人都當傻子嗎?”
他猛地停下腳步,死死盯住一直沉默不語的李逸塵,仿佛要從他那裡得到確認,或者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
“逸塵!你聽見了嗎?他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們是要逼死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