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朱元璋的語氣忽然一轉,帶上了刻意的、是發自肺腑的感慨和炫耀。
“咱的兒子很多,不成器的也不少,但終歸有讓咱驕傲的!”
“咱的四郎,燕王朱棣!”
他提高了聲調,一字一頓,確保每一個字都能被清晰地記錄下來。
“鎮守北平,威震漠北,為我大明開疆拓土,立下赫赫戰功!他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朱家的麒麟兒!”
“哪裡像你朱栢,隻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算計自己的父親,屠戮自己的同胞!簡直豬狗不如!”
“咱的棣兒,聽聞京師有難,定會星夜馳援!他孝順!他忠勇!”
“等燕王的鐵騎一到,你這叛軍頃刻間便會灰飛煙滅!到那時,咱要將你活剮了,祭奠被你殺害的將士!”
風,將他的聲音送出很遠。
城頭上的將士們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而城下,朱栢的大軍陣中。
一名斥候飛馬而來,將一卷用箭矢射過來的布帛呈上。
賈詡接過,展開一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隨即將布帛遞給了朱栢。
朱栢正用一塊乾淨的布,擦拭著手上沾染的塵土,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在擦拭一件珍貴的瓷器。
他接過布帛,目光一掃而過。
“嗬。”
一聲輕笑從他喉嚨裡發出。
站在他身側,一身重甲,煞氣衝天的白起,冷冷地開口:“主公,朱元璋在罵您。”
“他在罵我嗎?”
朱栢將布帛隨手遞還給賈詡,淡淡道,“不,他不是在罵我,他是在求救。”
賈詡微微躬身:“主公明鑒。老皇爺這是在用激將法,逼主公強攻金陵,好為燕王爭取時間。而且……”
“而且,他還在給燕王臉上貼金,告訴天下人,燕王才是他的好兒子,才是他選定的繼承人。”
朱栢接過了話頭,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
“如此一來,燕王南下勤王,便有了大義名分。贏了,是定鼎乾坤的頭號功臣;輸了,也能落個忠君愛國的好名聲。”
白起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閃過不屑:“婦人之仁,多此一舉。”
“不,這恰恰是父皇最高明的地方。”
朱栢搖了搖頭,重新拿起一塊白布,擦拭著另一隻手,“他這一生,最擅長的就是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罵我,是為了激怒我。”
“他誇朱棣,是為了穩住朱棣,也是為了告訴金陵城內的守軍和文武百官,援軍就快到了,讓他們不要絕望。”
“一封戰書,一石三鳥,不愧是我的好父皇。”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在談論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賈詡輕聲問道:“那主公,我們……”
“攻嗎?”
朱栢反問。
他抬起頭,望向那高聳入雲的金陵城牆,望向那個站在城頭、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身影。
“他想讓我攻,我偏不攻。”
朱栢的嘴角終於有了笑意,隻是那笑意比城外的寒風還要冷。
“傳令下去,全軍後退十裡安營紮寨。”
“另外,把我們繳獲的糧食、酒肉,都拿出來,分發給俘虜,讓他們吃飽穿暖。”
“告訴他們,願意留下來的,編入輔兵營,待遇從優。想回家的,發給路費,絕不為難。”
賈詡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明白了朱栢的意圖。
這是誅心之計!
朱元璋在城頭畫餅,許諾燕王的援軍。
而朱栢,則是在城下用實實在在的糧食和活路,瓦解金陵守軍的軍心!
“遵命!”
賈詡躬身領命。
白起卻皺起了眉頭:“主公,如此一來,豈不是放虎歸山?那些俘虜回城,又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敵人?”
“他們不是敵人,他們也是大明兵士!曾經也是袍澤,少做殺戮,智取金陵!”
“他們隻會是埋在金陵城裡,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
他轉過身,不再看那座固若金湯的雄城。
“父皇,您在等您的好四郎。”
“那兒臣,就在這裡陪您一起等。”
“我看看朱棣是不是來救你的!”
朱允炆對我們這些叔叔喊打喊殺,你認為朱棣會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