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我隻是為十二弟你說了幾句話……我求他,念在叔侄情分上,饒你一命……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啊!”
朱椿用頭去撞朱栢的胸甲,發出“砰砰”的悶響。
“他把我吊在午門外,吊了一天一夜!他讓全城的文武百官都看著!看著我這個親叔叔是怎麼被折磨的!”
“他說……他說這就是所有敢於同情反賊的下場!”
“哈哈哈哈……反賊……”
朱椿慘笑著,笑聲比哭聲還要淒厲,“我們這些叔叔,哪一個不是盼著他好?哪一個不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可他呢?他又是怎麼對我們的?”
“削藩……屠戮……他要把我們這些姓朱的叔叔,全都殺光!全都殺光啊!”
朱椿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化為斷斷續續的哽咽,整個人癱軟在朱栢的懷裡,昏死過去。
整個中軍大帳,死的寂靜。
落針可聞。
隻有朱椿那微弱而急促的呼吸聲,和帳外愈發淒厲的風聲。
朱栢抱著自己遍體鱗傷的兄長,一動不動。
他的臉埋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比帳外寒風還要凜冽百倍的殺氣,正從他身上瘋狂地彌散開來。
那不是白起那種純粹的、為戰而生的殺氣,也不是霍去病那種鋒芒畢露的戰意。
那是源於血脈深處的、被至親的鮮血所激發的、最原始、最殘暴的憤怒。
恨!
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朱椿隻是為自己說了幾句好話,便落得個家破人亡、自身險死還生的下場。
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侄兒,他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是鐵石嗎?
不,就算是鐵石,捂了這麼多年,也該捂熱了。
朱允炆的心,是萬載寒冰!
不,是比寒冰更冷酷,更惡毒的東西!
朱栢緩緩抬起頭。
他的雙眼,已是一片猩紅。
那裡麵沒有淚水,隻有一片翻湧的血海。
他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朱椿交給身旁的親衛,聲音平靜得令人心悸。
“傳軍醫,用最好的藥,無論如何,要保住蜀王的性命。”
“喏!”
親衛顫抖著應聲,連忙將蜀王抬了下去。
朱栢緩緩站起身,他身上的鎖子黃金甲,在燈火下反射著森冷的光。
他走到沙盤前,目光再次落在了“金陵”那兩個字上。
隻是這一次,他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眼神,是獵手盯著獵物的冷靜與算計。
那麼現在,他的眼神,就是一個複仇者,盯著自己不共戴天的血仇!
“傳令。”
朱栢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白起、霍去病、冉閔、項羽聽令!”
“末將在!”
四員猛將齊齊出列,單膝跪地,盔甲碰撞,發出鏗鏘之聲。
“明日卯時,四更造飯,五更出發。”
朱栢的手指,重重地按在金陵城的城牆模型上,堅硬的木製模型,竟被他按出了一個深深的指印。
“我要在天黑之前,踏平金陵城!”
“末將……領命!”
項羽第一個咆哮出聲,聲音如炸雷,震得整個中軍大帳嗡嗡作響。
他那雙重瞳之中,燃燒著的是嗜血的狂熱:“一群土雞瓦狗,也配讓我等到天黑?殿下,半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