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朱椿這是在挑戰他的權威,是在抱團取暖,是藩王之間該死的兄弟情誼。
所以,他下令,掛在午門外。
殺了蜀王妃,殺了蜀王世子,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甚至,為了震懾其他兒子,他還下令將朱椿的屍體,在午門外懸掛了三日。
他以為這能嚇住所有人,能讓朱栢明白,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非但沒有嚇住朱栢,反而給了他一個最好、最正義的起兵理由!
為親兄弟報仇!
這理由,何其正當!
何其響亮!
他朱元璋,親手將一把最鋒利的刀,遞到了朱栢的手裡!
“噗——”腥甜的液體猛地從喉頭湧上,朱元璋再也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噴灑在麵前的城磚上,觸目驚心。
“陛下!”
“皇爺爺!”
身邊的侍衛和太監們驚呼出聲,亂作一團。
朱元"璋卻沒有聽見,他隻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那雙渾濁的老眼,怨毒地盯著城下那個緩緩催馬向前的身影。
朱栢動了。
他胯下的火龍駒,四蹄踏火,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陣前,停在了那口巨大的黑棺旁邊。
他手中的一丈八馬槊,緩緩舉起,那鋒利的朔尖,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遙遙指向金陵城頭。
他的聲音,沒有用儘全力去嘶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冰冷、刺骨,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詰問。
“孤問你們,蜀王朱椿,何罪之有?!”
一句話,讓整個金陵城牆上,瞬間鴉雀無聲。
無數守城的將士,下意識地避開了朱栢的目光。
是啊,蜀王殿下犯了什麼罪?
朝廷的邸報上語焉不詳,隻說是“心懷怨望,圖謀不軌”。
可現在,湘王殿下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朱栢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悲憤與控訴!
“就因為數日之前,朝堂之上,你們謀劃誅殺孤的時候,蜀王朱椿心懷不忍,出列為孤說了幾句公道話,你們,便狠下毒手,殺了蜀王一家老小,還將他懸於午門,任由風吹日曬,受儘屈辱?!”
“你們的心,是肉長的嗎?!”
“他也是你的兒子!你的親叔叔!”
最後兩句話,一句是對著朱元璋,一句是對著朱允炆。
城牆上的守軍,一片嘩然。
原來……
原來真相是這樣!
就因為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被滿門抄斬?!
這……
這是何等的暴虐!
何等的慘無人道!
無數士兵的臉上,露出了迷茫、恐懼,甚至是懷疑的神色。
他們握著兵器的手,不自覺地鬆了幾分。
他們要為之賣命的,就是這樣一個殘殺手足、濫殺無辜的朝廷嗎?
朱允炆被朱栢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他看到死去的蜀王朱椿,正站在朱栢的身後,用那雙空洞的眼睛怨毒地看著自己。
“不……不是我!不是我!”
他尖叫起來,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手臂,“是皇爺爺!是皇爺爺下的令!與我無關!”
在這千軍萬馬之前,他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身旁的老皇帝。
朱元璋氣得渾身發抖,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不成器的孫子!
廢物!
徹頭徹尾的廢物!
然而,朱栢根本沒再看他,他的目光,已經完全鎖定在了朱允炆那張驚恐扭曲的臉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冷笑。
“朱允炆,孤記得,你曾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要將孤的皮,活生生扒下來,蒙在你的椅子上,日日坐著,以消你心頭之恨,可有此事?”
朱允炆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有!
他當然說過!
他不僅說過,還想象過無數次那血淋淋的場麵,並為此感到無比的快意!
可現在,當這句話從朱栢的嘴裡說出來,每一個字,都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紮進他的骨髓裡!
朱栢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魔王宣判,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孤告訴你!今日,你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待孤攻破金陵!孤必將你的皮,一寸一寸,完整地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