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與朱允炆惶惶不可終日時!
金陵城北,二百裡外。
連綿的營寨如同蟄伏於的巨獸,在蕭瑟的秋風中吞吐著森然的寒氣。
中軍大帳之內。
朱棣負手而立,身上那件本不該出現的明黃色龍袍。
袍上繡著的五爪金龍,鱗甲翕張,隨時都會破袍而出,發出震天動地的龍吟。
他腰間懸掛的,也早已換成了象征九五之尊的天子劍。
他已經等不及了。
從北平一路南下,勢如破竹,金陵城已是囊中之物。
可他偏偏在這裡停了下來,像一頭極具耐心的獵豹,等待著獵物自己耗儘最後力氣。
風聲鶴唳。
帳外的風聲,夾雜著甲胄的碰撞聲,還有遠處哨兵壓低了嗓門的呼喝,一切都顯得那麼緊張而肅殺。
“報——!”
一名滿身塵土的斥候連滾帶爬地衝進大帳,聲音因極度的疲憊和激動而嘶啞:“啟稟殿下!金陵急報!”
朱棣緩緩轉身,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眼神卻銳利如刀。
“說。”
一個字,沉重如山。
“湘王……湘王朱栢,已兵臨金陵城下!”
斥候大口喘著氣,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他……他抬著一口棺材,就在金陵城門前,痛罵建文皇帝,說要奉天靖難,為蜀王討還公道!”
朱棣的腦子飛速轉動。
就在這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從他身後的陰影裡傳來,如同古寺晚鐘,帶著洞察人心的力量。
“殿下,此乃天賜良機。”
朱棣回頭,隻見一個身穿黑色僧袍的瘦削身影悄然無聲地站在那裡。
那人正是他的第一謀士,被世人稱為“妖僧”的姚廣孝。
姚廣孝雙目開闔間,精光四射,能看透過去未來。
他微微躬身,臉上帶著運籌帷幄的淡笑。
“良機?”
朱棣眉頭緊鎖,心中的疑慮並未因姚廣孝的話而減少分毫,“先生何出此言?如今朱栢集結百萬兵馬,朱允炆那小子必然會想方設法,讓我們兩虎相爭。本王若是此刻逼得太緊,那不是正中了那黃口小兒的驅狼逐虎之計?”
他踱了兩步,手掌下意識地按在了天子劍的劍柄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紛亂的思緒稍微平複了一些。
“讓本王和十二弟在金陵城下拚個你死我活,他朱允炆好坐收漁翁之利?哼,想得倒美!”
“殿下差矣。”
姚廣孝搖了搖頭,僧袍的寬大袖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
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那聲音裡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魔力。
“殿下,您想的,是如何用武力奪取金陵。而貧僧想的,是如何讓您名正言順地,坐上那張龍椅。”
朱棣的動作停住了,他猛地看向姚廣孝,眼中射出探尋的光芒。
姚廣孝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湘王此舉,看似瘋狂,實則給了殿下一個天大的機會。他罵的是朱允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等於是在幫殿下您,向天下人宣告朱允炆得位不正!他是在刨大明的根!”
“眼下,金陵城內必然人心惶惶。朱允炆那豎子除了哭喊哀求,還能做什麼?而陛下……”
姚廣孝頓了頓,眼中閃過莫名的光彩,“陛下他老了。他最看重的,便是大明江山的穩固,是朱家的血脈傳承。”
“現在,湘王在城下以死相逼,城內亂作一團。殿下,您此時不妨修書一封,派人送入金陵皇城。”
“信裡寫什麼?”
朱棣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他似乎抓住了什麼。
姚廣孝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詭譎的弧度。
“信裡,自然是勸慰父皇。告訴他,您不忍見手足相殘,不忍見大明江山動蕩。您願意為了大明江山,出兵‘清君側’,驅逐湘王,穩固社稷。但前提是……”
“前提是什麼?”
“前提是,請陛下下旨,廢黜朱允炆,傳位於您,燕王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