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清冷如霜。
月光透過湘王府的窗欞,在地麵灑下一片破碎的銀輝。
這裡曾是他的府邸,如今卻成了他囚禁舊日自我的牢籠。
朱栢站在窗前,那張曾讓無數人畏懼的臉上,此刻卻隻剩下蝕骨的疲憊。
風中還殘留著徐妙雲身上淡淡的蘭花香氣,和他親口說出的那個詞——“嫂子”。
每一個筆畫,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刻刀,在他心上反複劃刻。
他贏了,贏得了這座金陵城,贏得了整個大明江山。
可當她轉身離去,那單薄的背影融入夜色時,他才發覺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他征服了天下,卻連伸出手,觸碰她衣袖的勇氣都沒有。
那短短的一寸,是君臣,是叔嫂,是永遠無法跨越的血海深仇。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
這點痛,反而讓他混亂的心緒,有了一瞬間的清明。
就在這時,一道鬼魅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是從地麵的影子裡長出來的一樣。
來人身穿玄色官袍,頭戴蓮花冠,麵容籠罩在陰影中,正是大唐不良帥,袁天罡。
“啟稟陛下。”
袁天罡單膝跪地,聲音沙啞,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陛下”二字,像一根針,刺破了朱栢短暫的失神。
他緩緩轉身,臉上的所有脆弱與悵惘瞬間褪去,重新凝結成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講。”
他的聲音冷得像金陵城外的護城河水。
“金陵城內的奸細,已清理乾淨。”
袁天罡言簡意賅。
朱栢的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碾死了一窩螞蟻。
袁天罡頓了頓,繼續道:“隻是……城中那些文武百官的家眷,還有各個藩王的家眷子嗣,該如何處置?”
這個問題,才是他深夜求見的真正目的。
一座城池的歸屬,不僅在於城牆和軍隊,更在於人心。
如何處置這些前朝的“遺老遺少”,將直接決定新皇的聲名。
是效仿曆代開國之君,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還是施以仁政,彰顯天恩?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著朱栢的答案。
朱栢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愈發冷靜。
他想起了蜀王兄朱椿的慘狀,想起了那些忠於他而被朱允炆虐殺的宗親。
殺戮,是他最擅長的手段。
隻要他一聲令下,金陵城內,必定會再起一場血雨腥風。
可……
他的目光越過袁天罡,望向窗外那輪孤月。
月光下,隱約能看到遠處民居的輪廓。
那裡,有無數在戰火中幸存下來的百姓,正躲在黑暗裡瑟瑟發抖。
他已經讓這座城流了太多的血。
“傳朕旨意。”
朱栢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嚴禁麾下任何士兵,以任何理由,侵擾金陵百姓,搶掠財物。違令者,斬。”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聲音更冷了幾分:“至於那些官宦家眷、藩王子嗣……圈禁府中,派人看守,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門半步。膽敢作亂者,同罪。”
不殺,但也不放。
這便是他給出的答案。
既要安撫民心,展現自己並非嗜殺的暴君,也要將這些潛在的威脅牢牢攥在手裡,讓他們成為日後掣肘各方勢力的籌碼。
“喏!”
袁天罡低頭領命,身影再次化作一道輕煙,消失在黑暗中。
房間裡又恢複了死寂。
朱栢踱步回到桌案前,看著上麵堆積如山的文書。
這些,都是金陵城的府庫賬冊,官員名錄,城防圖……
代表著他如今握在手中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胄摩擦的金屬撞擊聲。
“陛下!”
親兵在門外稟報,“項羽、白起、冉閔、霍去病……十位將軍,並軍師祭酒賈詡大人,在外求見。”
朱栢眉梢微挑。
這個時辰,他麾下最核心的武將和謀士聯袂而來,所為何事,不言自明。
“讓他們進來。”
門被推開,混合著血腥、汗水與鐵鏽味的陽剛氣息,瞬間衝散了房間裡殘留的蘭花香。
以項羽為首的十大戰將魚貫而入,他們身上還穿著染血的戰甲,煞氣騰騰,剛從修羅場走出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與狂熱,看向朱栢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與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