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啪。
沈青崖蜷在火邊,眼睫緊閉,眉頭卻鎖死,額角滲出細密冷汗。夢中,師父笑容與徐禎客聲音交替閃現,幾乎要將她撕裂。
一陣壓抑的喘息逸出唇邊。
守在她對麵的謝文風悄然睜眼。
他無聲地解下自己的墨色外袍,動作輕緩地蓋在她身上。隨即自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玉質小盒,挑了點淡綠色的藥膏,指尖輕彈,藥膏落入火中,“滋”地一聲輕響,化作一縷清冽寧神的香氣,悄然彌散在空氣中。
天光未亮,沈青崖驟然驚醒。隨即,她發現了身上蓋了件清淺墨香的外袍,以及空氣中那縷若有若無的藥香。
她抬眼,看向對麵似乎仍在閉目養神的謝文風,他依舊是一副世家公子端方如玉的模樣。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將外袍疊好,輕輕放在他身側。
謝文風醒來,自然地接過外袍,仿佛那本就是滑落的。
“該出發了。”沈青崖站起身,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隻是比往日更沙啞幾分。
林嘯也揉著眼睛醒來,二話不說,提起鐵棍便走到洞口警戒。
借著將熄的篝火餘燼,沈青崖以樹枝在地麵粗略畫出徐禎客所示的西南水脈圖,重點標出了那個古體“木”字印記所在的密林區域。
謝文風凝視片刻,又從懷中取出一張精密輿圖展開比對。玉骨扇的扇尖先點在“天目山”位置,然後向西劃過。
“我們在此處。徐禎客所標的密林,位於西南巫瘴之地,已深入魔教勢力範圍的腹地。”
“魔教。”沈青崖眼神一凝。
謝文風點頭:“不錯,此去路途險遠,不下千裡。更要緊的是……”
他抬眼,目光銳利地看向沈青崖:“淩千鋒已經知道你還活著。”
沈青崖唇角牽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苦笑:“他不敢聲張。他親口斷定把我挫骨揚灰,若我重現江湖的消息傳開,第一個威信掃地的便是他本人。依他的性格,隻會暗中清除,永絕後患。”
林嘯繃緊了臉:“那就是說,來的不會是大隊人馬,但肯定是高手,而且……防不勝防?”
謝文風玉骨扇在輿圖上劃過一道迂回的虛線:“正是如此,所以我們必須避開官道與主要城鎮,繞行山野。由此向西南,約十二三日路程,可抵達墨沼鎮。”
扇尖點在魔教勢力邊緣的一個點上。
“此鎮乃三不管地帶,是通往魔教地界的門戶,龍蛇混雜,便於我們隱匿行跡。據琅琊閣線報,近半年來,此地有異常的大量藥材與特定礦石流入,其最終去向,隱隱指向魔教深處。這與靈胎計劃所需資源吻合。若萬象師真如徐禎客所言,此地,便是我們叩開真相之門的第一塊敲門磚。”
沈青崖沉默地看著輿圖上那條蜿蜒的路線,終點是未知的魔域,路途是師兄冰冷的暗箭。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間寒意的空氣,再睜開時,眸中所有紛亂的情緒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清明。
“就去墨沼鎮。他既要暗中來,我們便暗中往。看看是他清理門戶的劍快,還是我找到真相的腳程快。”
三人即刻啟程,潛入晨霧彌漫的山林。
林嘯一改往日毛躁,始終沉默地持棍在前開路,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將沈青崖隱隱護在身後。
行至午時,天色驟然陰沉,濃雲自天際壓來,山風帶著濕冷的水汽。
“要下雨了。”林嘯抬頭,悶聲道。
沈青崖腳步不停:“無妨,趕路要緊。”她心急如焚,隻想儘快抵達,抓住那可能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