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
沈青崖謝文風二人率先落地。淩千鋒與蕭霽月緊隨其後。
預想中的圍攻沒有發生。
他們身處一個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空間。穹頂高懸,隱沒在昏暗裡。牆壁上夜明珠的清冷光輝,照亮了一片廢墟。
巨大的池子乾涸見底,池壁布滿暗褐色的汙漬。無數斷裂的透明管道像死去的蛇蟲,雜亂地蜷曲著。四周是傾倒的石台、碎裂的玉瓶,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硫磺與藥材的焦苦氣,以及一種萬物衰朽的腐敗味。
“嗬,看來我們來晚了,熱鬨都沒趕上。”蕭霽月收起彎刀,語氣帶著幾分掃興。
淩千鋒持劍而立,眉頭緊鎖,這邪異之地讓他本能地排斥。
謝文風對沈青崖道:“看情形,此地撤離有序,但時間緊迫。核心之物已轉移,此地被棄。”
沈青崖“嗯”了一聲,蹲下身,指尖拂過池壁上深刻的抓痕,目光隨即掃向那些碎裂的玉瓶,瓶身殘留著青黑色的汙漬。
“催化性的狂暴藥物,非正道所用。”
她迅速定性,隨即起身,鼻翼微動,捕捉著空氣中那熟悉的硫磺與藥材的焦苦氣。
“此氣味,與天目山、墨沼鎮胭脂同源。”
她看向謝文風:“謝公子,能調配此物,並大規模使用者,江湖上有幾家?”
謝文風立刻回應:“藥材稀有,硫磺提純需特殊技藝。明麵上,不超過五指之數。暗地裡,有能力而不為人知者……未知。
範圍依舊很大,但已初步勾勒出對手的輪廓:一個資源雄厚、精通此道的勢力。
就在這時,謝文風在傾倒的石台後發現刻字:萬象!偽君子!你不得好死!落款,徐禎客。”
字的用筆結體癲狂至極。
淩千鋒冷哼:“是他?瘋子一個!”
沈青崖麵無表情地看著那行字,眼神銳利如刀。仔細檢查石台周圍。很快,她的目光鎖定了一小堆灰燼。
她撥開灰燼,指尖拈起一小角未燃儘的特殊紙張。當看清上麵那清雋飄逸的半個“樞”字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字跡,她太熟悉了。與師父的筆跡,一模一樣。
師父的筆跡,為何會出現在這邪異之地,與徐禎客瘋狂的詛咒並列?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已掀起驚濤。強行將這翻湧的情緒壓下,沈青崖將紙片謹慎收好,目光如鷹隼般再次掃視廢墟。
“並非隻有筆跡。”她冷靜開口,聲音打破了死寂,“謝公子,你看這石台本身。”
謝文風聞言,俯身細看那刻著詛咒的石台。
石台是青石,但其基座與地麵連接處,卻是一種罕見的暗紅色石材,石質細膩,隱有金屬光澤。
謝文風用玉骨扇敲擊,發出沉悶的金石之聲:“這是赤焰石,此石性烈,常伴地火而生,極耐高溫。多用於冶煉鍛造之核心爐窯。其主產地,在西南伏龍山脈一帶。”
伏龍山脈,正是魔教勢力盤踞的核心區域。
“不錯。”沈青崖點頭,隨即指向那些碎裂的玉瓶邊緣,“再看這些玉瓶碎裂的茬口。”
隻見那些玉瓶碎裂處,並非全是撞擊產生的放射狀裂紋,有幾處竟帶著明顯的灼燒熔融痕跡,仿佛被極高的溫度瞬間掠過。
沈青崖眼神冰寒:“尋常藥物,即便性質狂暴,也難以產生如此集中的高溫。除非,調配或使用它們的過程中,動用了某種極致的火屬性能量。”
她深吸一口那焦苦的氣息:“還有這空氣裡的硫磺。硫磺之氣雖濃,卻並非單純的礦物硫磺,其中混雜了至少三種以上西南特有的毒蕈與赤煉蛇蛻的腥氣。這等混合手法,像是……”
“像是魔教‘百毒焚心訣’的路數。”
蕭霽月忽然接口,她看著那熔融的玉瓶茬口,紅唇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
“此法以火馭毒,霸道狠辣,修煉時便需大量赤焰石布陣,產生的餘燼正是這般焦苦氣味。我教中也隻有幾位長老及其親傳,方有資格接觸此法。”
沈青崖緩緩總結,眼中迷霧漸散,銳光凝聚:“徐禎客的詛咒在此,師父的筆跡也在此。此地,絕非徐禎客一人所能經營。魔教在此事中,絕非旁觀者。”
她目光轉向蕭霽月,“看來,你們魔教內部,遠不太平。”
蕭霽月挑眉,笑了起來:“沈姐姐深得我心。”
沈青崖白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心底道:徐禎客在密室中說,木行印藏於西南水脈深處。而魔教總壇所在的伏龍山脈,正是西南水係的源頭之一,山中多隱秘幽穀,暗河交錯,又能調動‘百毒焚心訣’資源、使用赤焰石的人,是在魔教中地位超然的長老,那木行滄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