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時間一晃而過。
所有人皆聚於禪堂之中,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沈青崖。
她臉上輕紗已然除去,露出一張病骨支離的臉。
這種病骨支離,就像一塊從昆侖神山崩裂的美玉,即便布滿裂痕,瀕臨破碎,依然能從那挺直的鼻梁和清冽的線條中,窺見她昔日驚心動魄的絕代風華。
就在九日前,麵紗剛被摘去時,林嘯還緊張得不行,堅決不讓。
但為了救治姑姑,他不得不讓步。他隻擔心有人認出姑姑,會對她不利,若真如此,他便拿命去拚,任何人都需踏著他的屍骨才能傷到姑姑。
然而他預想中的場麵並未發生。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質樸平靜的麵容。
看著這一眾人,他忽然明白了,原來他們都是井底之蛙,困在菩提院三十餘載,何曾見過姑姑當年的神采之姿?
包括那位魔尊,雖一大把年紀,卻動不動耍小孩子脾氣,跑去閉關,兩耳不聞窗外事,更不曾見過。
既無人認得,自然也無反應,故而林嘯這才放下心來。
但姑姑當年究竟是誰,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不重要了,當下重要的是她如今要如何活下去。
禪堂內寂靜得可怕,所有人皆麵容枯槁,形容憔悴,隻因謝文風的藥,至今未到。
女尼們低低抽泣,連祈福誦經的力氣都已失去。
就連一向沉穩診脈的慧明醫僧,亦微微搖頭,滿眼痛惜。
這可是他們菩提院將來的希望啊。他為此深感自責,痛恨自己醫術不精。
人群中最為焦急的,便是那兩名新來的僧人,墨羽,墨鱗。
他們來到菩提院已有五日。
這五日期間,已暗中處理掉數批試圖潛入的死士,個個在被擒後便服毒自儘。
此事他們不敢聲張,隻用特定的傳信方式密報閣主。
就在昨日子時,他們收到了閣主的傳信。
信上隻有四字:“照顧好她。”
他們從未見閣主對一個人如此上心,更彆說是名女子,實屬稀罕。
這四字的分量有多重,他們心知肚明,如果她有事,他倆也須提頭去見。
此時,墨鱗噗通跪地,對天對地連連叩拜,瞬間涕泗橫流:“神佛保佑!神佛保佑!院尊快快醒來!墨鱗墨羽才剛入門,可不想剛入門就看著院尊受苦啊!我們還等著您來教導提拔呢!院尊,快醒來吧!慧明神醫,彆乾坐著了,趕緊給院尊用藥啊!需要什麼藥都對小僧說,小僧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為您尋來。”
一眾僧尼見這新來的僧人竟如此悲戚,頓覺自己的表現也太不給力了,暗歎自己不如此人真重情重義。
心中慚愧更甚,便也學著他撲通跪下,哭求神佛庇佑。
一時間,原本隻是默默垂淚的禪堂,頓時哭聲一片。
蕭獨也被這氣氛感染,放聲大哭起來。
此時林嘯看著一眾哭泣之人,怒從心起。
“起來!都給我起來!我姑姑還沒死,哭什麼哭!跪什麼跪!”
“我姑姑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醒來!”
“都給我起來!再不起來,休怪我棍子不認人!”
他手中羅漢鐵棍狠狠杵向地麵,青磚應聲裂開一片。
所有人都愣住了。
慧明開口道:“都快快起來,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能放棄。”
“對!”玄苦也站起身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折煞院尊嗎?都快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