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吳越澤召集眾人在戒律院開審,事關臥雲寺的清譽與多條人命,現場除了嫌疑人慧遠,隻有吳越澤、雷斌、戒律院四大護法長老和慧覺、弘忍、崔一渡、江斯南以及周倜之。
吳越澤冷著臉掃視全場,然後看向慧遠,沉聲說道:“方丈,臥雲寺先有陳聰明、王善兩名香客被砸死,後有靈光被害,你難辭其咎,更難脫嫌疑,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慧遠睜開眼,語氣平靜:“生死輪回,皆有定數。待新方丈到來後,我願以命化解這場冤孽。”
“什麼冤孽,莫非你有難處?說出來,倘若你是無辜的,朝廷自然還你公道。”吳越澤蹲在慧遠麵前,態度誠懇。
慧遠輕歎一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吳越澤眉頭緊鎖看著慧遠,沉默片刻,說道:“你一說話我就來氣,算了,還是我幫你說吧。”
眾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於吳越澤。
吳越澤說道:“陳聰明得了重病,他腹部很硬,是裡麵長了肉瘤,隻有不到半年的陽壽。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在這裡買一塊墓地安葬自己,好讓後代福澤綿長。但他未能如願,隻好整日偷偷摸摸挖墓穴躺屍,滿足那點可憐的願望。
“他死的那日,麵帶微笑,很明顯是得到了滿足,因為有高僧承諾給他一塊隱蔽的墓地,就是那日埋翡翠的地方。他把隨身信物和生辰八字、祭文一起埋,等同於立碑為證,魂有所歸。”
眾人想起陳聰明多日來神經兮兮的舉止,皆點頭認可。
吳越澤拿起那份祭文,說道:“這祭文的落款時間是乙未年,也就是五十年後,陳聰明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為何祭文卻寫未來幾十年以後的時間?”
眾人不語,心中疑惑更甚。
“那是他根本不想死,因為他找到了治病的神藥,就是我們發現他吞進嘴裡的觀音土。有人告訴他,在他房中的地底下有沾染了佛法的觀音土,吃了能治病活命。於是,他先把祭文等物品埋了,然後挖掘地下的觀音土。他想兩全其美,不僅要活命,還要保證五十年後自己死了,無論葬身何處,魂魄都會回到那塊墓地裡。所以,他把房中地基挖開找觀音土,最終導致房子垮塌,把自己砸死。”
大護法慧岸長老說道:“吳大人的意思是,陳聰明是自取滅亡?”
吳越澤搖頭:“陳聰明的執念害了他,但是真正導致他死亡的,是榫卯。”
“榫卯?”慧岸不解。
吳越澤說道:“陳聰明所住廂房屋頂的榫卯被人動了手腳,導致結構鬆動。所以當地基鬆動,牆體開始傾斜的時候,一排屋頂的橫梁瞬間崩塌,砸向陳聰明,也把住在隔壁的王善砸死了。”
眾人聽聞,訝異不已。
“臥雲寺雖然外觀陳舊,大門等重要地方連油漆都不刷,但是每一處殿堂禪房的設計卻極其牢固,榫卯結構更是巧妙,即使遇到地震,木質牆體整體傾斜,也足以支撐房子不垮。由此可見,榫卯被損壞並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慧岸長老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如此說來,是有人要殺陳聰明。大人可知幕後黑手是誰?”
“二十年前,臥雲寺進行了翻修是吧?”吳越澤問。
“正是。”慧岸說道。
“翻修期間,誰負責榫卯結構的設計與施工?”吳越澤一語中的,直指關鍵。
慧岸望著低頭不語的慧遠,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慧岸說道:“慧遠,你可有話要說?”
慧遠抬起頭,眼眸如深潭,他緩緩開口:“阿彌陀佛,種如是因,收如是果,老衲當年的所為,未曾料想此舉竟成殺機。”
慧遠站了起來,用力一掙,身上的鐵鏈瞬間崩斷。眾人一驚,不約而同後退幾步。慧遠平靜地掃視了一圈:“眾人莫驚,我佛慈悲,我不會傷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