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渡想到這裡,暗笑孫琅的算計,卻也感歎孫夫人的慷慨。他想起前陣子和仆人們聊天所得到的信息,結合孫家老小對待孫夫人的態度來考量,明白了孫夫人才是金石堡的真正掌權者。
崔一渡行了一個道士禮,“既然夫人如此誠意,貧道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孫夫人說道:“家門不幸,堡主舍棄我和親人,選擇了這樣的結局,實在令人痛心。但逝者已矣,勞煩崔道長超度好我夫君亡靈,讓他早登極樂。”
“請夫人放心,貧道自當傾儘全力。”在溫和又有威嚴的孫夫人麵前,崔一渡完全撐不起得道高人的架子,不敢再自稱“本山人”,畢竟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金主。
“等堡主頭七結束,入土為安,道長就可以離去,不用再勞煩了。”孫夫人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是下逐客令,看來她識穿了自己的伎倆,也罷,看破不說破,大家麵子上都好過。崔一渡神色淡定,心裡卻在盤算著,嘴上說:“全憑夫人吩咐。”
聽到孫夫人的話,孫瑾突然抬頭,目光複雜地看了崔一渡一眼,欲言又止。
這時,仆人童沭端著個盤子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盤中擺放著孫琅的那顆避塵珠。童沭輕聲稟報:“夫人,這是老爺生前珍愛的寶珠,如何處理請夫人示下。”
孫夫人拿起避塵珠,深思片刻,說道:“我替他保管,這珠子……你去乾活吧。”
“是。”
崔一渡走出漱玉軒不久,孫瑾跟了上來。
“崔道長,我……”孫瑾欲言又止,眼神中閃爍著掙紮。
“孫姑娘有何事?”
“我覺得兄長死得蹊蹺。”
“孫姑娘何出此言?”
“兄長這個人惜命得緊,聽說避塵珠可以延年益壽,就不惜重金求得,他還在外麵養……歌妓,這樣的人怎會輕易自殺?崔道長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請你幫忙查查真相。”孫瑾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眼中透出一絲懇求。
“我隻是個術士,哪裡會查案?”
“我表哥剛從舜西回來,他說威來縣有個姓崔的道長,一個月內連續破了兩樁命案,那道長不是你還是誰?”
“這個……”人怕出名豬怕壯,崔一渡有些為難,“夫人都下逐客令了,我還能在這裡待幾日?這樣吧,我回去卜一卜,看看能卜出什麼來。”
“不想幫忙就算了,本姑娘自己查!”孫瑾怒氣衝衝,轉身就走。
崔一渡無奈,往居所走去,他遠遠望到童沭在一處假山下,神情沮喪,似乎在哭泣。
崔一渡心生疑竇,緩步走近,看見童沭果然在啜泣,輕聲問道:“童沭,你怎麼不去靈堂忙,躲在這裡做什麼?”
童沭抬頭,淚眼蒙矓:“崔道長,堡主生前待我不薄,可如今……我總覺得他的死有隱情。”
崔一渡說道:“你是特意在這裡等我?”
童沭點點頭。
“你知道些什麼,有沒有告訴沈大人?”
童沭低著頭,膽怯地說道:“我信不過那些當官的。”
崔一渡歎了一口氣,“沈大人不同,他是伸張正義剛正不阿的好官,走吧,我們去找沈大人,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童沭猶豫片刻,終於咬了咬牙,點頭應允。
兩人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沈沉雁的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