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聽說孫夫人在房中作畫,認為孫夫人快康複了,孫府的陰霾消散了不少。繪畫結束後,孫夫人召集門人交代事務。
她告訴眾人,等孫琅下葬後,自己就搬出金石堡,到雲桂山隱居,調養身體。家族事務由孫瑾暫代,等孫駿成年後再接手。
她拿著一幅畫,說三年前畫過這幅《奇峪山水圖》,孫琅生前特彆喜歡,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這幅圖不見了。現在她的視力恢複,根據記憶重新繪製了一幅,要把此圖放進棺槨給孫琅陪葬。
孫夫人展開圖卷,讓眾人看了一眼那幅山水圖,上麵峰巒疊翠,溪流潺潺,亭台若現,曲徑通幽。孫夫人介紹,此圖雖不及原圖有神韻,但各種景象絲毫不減,基本還原了原圖的風貌。
眾人目光所及,無不感歎孫夫人精湛的畫藝和對夫君的情誼。
夤夜,靈堂裡隻剩下兩個守靈的仆人。一陣香風透過窗戶紙洞,吹進了靈堂,兩個仆人紛紛倒地,昏沉睡去。
一個黑影悄然潛入,輕手輕腳地走到孫琅的棺槨前,揭開棺蓋,將畫卷小心翼翼地取出,放進身後的竹筒裡,轉身離去。
當他開門走到院中的時候,沈沉雁帶著捕快和孫瑾衝了過來,把他團團圍住。沈沉雁冷聲喝道:“拿下!”
蒙麵人見狀,身形一閃,試圖突圍。捕快們迅速圍捕,五個身影在黑夜中翻滾交織,刀光劍影閃爍。
蒙麵人武功高強,四個捕快難以抵擋。孫瑾和沈沉雁見狀,拔劍相助,與捕快們形成合圍。
蒙麵人左突右衝,終顯疲態,一個疏忽,被孫瑾一劍刺中臂膀,他痛呼一聲,被沈沉雁砍掉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沈沉雁上前揭開麵巾,竟是一臉驚愕的童沭!
“為何是童沭?”孫瑾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沉雁。
沈沉雁嚴肅地說道:“不然,孫姑娘以為是誰?帶走!”
童沭麵無表情,任由捕快押解到大堂。這時候,孫夫人在丫鬟攙扶下緩緩而來,崔一渡、端木鑫也隨後趕到。
沈沉雁目光冷峻,掃過童沭,沉聲道:“童沭,你為何盜取畫卷,從實招來!”
童沭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那畫卷很好看,又是夫人畫的,倘若拿到外麵去賣,定能賣個好價錢。我想,與其把畫放到墓裡麵爛掉,不如換成銀子實在,所以……才出此下策。請沈大人饒我一命,我願將畫卷歸還。”
沈沉雁冷笑一聲:“據我所知,夫人作畫隻為自賞,從來就沒有在外麵賣過字畫,試問一個沒有任何名氣的畫家,怎能把畫賣出好價錢?”
童沭沉默著,眼神透出焦急:“沈大人,我不過一時貪念,偷了一幅畫而已,請從輕發落。”
“要說貪念,一幅畫怎麼比得上避塵珠值錢,你替孫堡主整理遺體,老老實實地把避塵珠交給了孫夫人,倘若你攜珠逃走,不是更劃算?”
童沭臉色一變,支吾道:“避塵珠乃孫家至寶,我豈敢染指。隻是那畫卷……確實是見財起意。”
“你說不敢染指避塵珠,因為你想要的,不是普通的山水畫,而是比避塵珠更值錢的鐵礦脈圖!”
童沭身子微微一震,卻強作鎮定:“沈大人,孫家的基業就是鐵礦,鐵礦脈圖一直由堡主和夫人妥善保管,我這樣的下人怎會知道他們把鐵礦脈圖放哪裡?”
沈沉雁打開卷軸,冷聲道:“普通的山水圖怎會有如此多的石徑?你是聰明人,一看就懂。你得知孫夫人循著記憶,把三年前丟失的圖畫了出來,就知道這幅是重新繪製的礦脈圖。這幅礦脈圖是孫氏夫婦的秘密,畢慶年偷走了原圖,他人從此失蹤,你又來偷新圖。以前畢慶年在孫府的時候,你們關係就不錯,你到底是什麼人,說!”
沈沉雁神情嚴峻,緊盯著童沭,語氣愈發淩厲。現場鴉雀無聲,眾人屏息凝神,氣氛緊張。
童沭眼中一片慌亂:“我……我不知道畢管家為何離開金石堡,原來是偷了礦脈圖,我真的隻想偷這幅畫拿去賣,不知道它是什麼礦脈圖,請大人明鑒!再說了,我和畢管家也隻是普通的交往,大家都是下人,他是他,我是我,他偷走了礦脈圖,乾我何事?”
沈沉雁冷冷地看著這個能說會道的童沭,從他的說詞裡,隱隱覺得有問題。
以自己多年探案的經驗看,人在情急之下說的話往往真實度比較高,當然,心智更高的人,會編造更完美的謊言。童沭的慌亂不似偽裝,但他的言辭間卻透露出對礦脈圖和畢慶年的了解,顯然在隱藏什麼重要信息。
直覺告訴他,童沭和失蹤的畢慶年之間,可能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當自己理性判斷無法達成,就啟用直覺,大多時候都能一針見血。
沈沉雁深吸一口氣,目光如電,直逼童沭:“你若真不知情,為何在提及畢慶年時,眼神閃爍?再給你一次機會,如實招來!”
童沭朝孫夫人跪下,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哀求道:“夫人,畢管家當年偷走脈礦圖的事,我是剛剛才聽沈大人說的,他現在何處我是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這畫是脈礦圖,就是覺得能夠作為老爺陪葬的東西,必定很珍貴。我有貪念,但絕無惡意,這些年我在孫府是什麼人,您也知道啊,請寬恕我吧。”
孫夫人深思片刻,望著沈沉雁:“沈大人,童沭在孫府這些年,確實忠心侍主,安守本分……”
在眾人眼裡,童沭是一個老實的下人,認真做事,聰明能乾,尤其對孫堡主忠心無二,作為主人身邊的紅人,他對其他下人也很客氣,簡直是下人們的榜樣。
“忠心侍主,安守本分?”沈沉雁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孫夫人,你的病就是童沭害的,自己看!”
孫夫人接過冊子,翻閱查看,上麵是沈沉雁記錄孫府之人一年的主要事跡和可疑的人事,有一條用紅筆勾勒出來。
沈沉雁說道:“前陣子我剛到金石堡,讓每個人交代這一年的行蹤以及可疑的人和事,有個叫劉頌的仆人彙報了童沭的怪異之舉,勞煩把此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