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渡抬眼望著薛從寒,沉聲道:“薛從寒,你到底想怎樣?”
薛從寒冷冷地說道:“我想要的,你知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我除了這半條命,一無所有。”
“你上次給了仇野半張假地圖,我現在要真圖。”薛從寒臉色沉鬱,“給我真圖,我會看在嫣兒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
“楚嫣……”崔一渡神色一震,眼裡透出痛楚,他臉色蒼白,拳頭緊緊握了起來,“那半張圖,我已經毀了,你也知道,它本就不是完整的。”
“你當我傻?既然你不願交出真圖,那就彆怪我無情。”說罷,薛從寒揮劍一閃,江斯南的胳膊上頓時有了一道血痕。
江斯南悶哼一聲,咬緊牙關,血珠順著手臂滑落,染紅了衣袖。
“小江!”崔一渡立馬蹲下,撕下一塊衣袍布料為江斯南包紮傷口,動作輕柔卻迅速。
“不用擔心,這點傷,權當撓癢癢。”江斯南忍著痛,朝薛從寒怒目而視,“姓薛的,有種你就殺了我!”
“我不殺你,但可以一點點傷你,看他到底如何選擇?”薛從寒手中劍鋒一轉,寒光再次閃過,長劍停在江斯南頭頂。
“住手!”崔一渡厲聲道,“不就是一張看不懂的地圖,我給你就是!”
薛從寒收回長劍,伸出手:“拿來。”
崔一渡緩緩解下腰帶,用匕首一刀一刀挑破上麵的繡線,動作緩慢,小心翼翼。薛從寒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旁邊的仇野倒是急得跺腳:“你又來這一套!真的還是假的啊?”
崔一渡將挑開的腰帶遞過去,露出裡麵泛黃的半張羊皮圖。薛從寒接過,抽出圖,指尖輕輕摩挲,又仔細看了一番,“總算拿到真圖了。”
崔一渡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這是原圖,我照著畫了兩張,倘若遇到性命攸關的事,就用臨摹的圖拿出來換條生路。”
薛從寒的臉突然沉下來:“你還真有一手。”
他轉過臉朝仇野看了一眼,仇野趕緊低頭躲避薛從寒的目光。
崔一渡歎了口氣:“世人想象太豐富,見到什麼古老的圖,就聯想到寶藏,於是我投其所好。哎,可惜之前畫少了,現在沒了原圖,今後隻能胡亂畫一通。”
薛從寒從懷裡掏出另外半張地圖,這是他在碧霄宮那場大屠殺中,趁亂臨摹的另一半地圖。二者拚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竟隱隱顯現出一幅完整的山川地形圖,上麵還有一朵從未見過的花。
薛從寒盯著那朵花,眉頭微蹙,“這是什麼花?”
崔一渡不理睬,問道:“世界之大,我也有好多事物沒見過。地圖你已經拿到,我們可以走了吧。”說著,拉起江斯南就要走。
薛從寒揮劍一攔:“走?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你還想要什麼?”
劍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光,薛從寒說道:“既然你能畫出這地圖,想必對它也不陌生。要麼你帶我找到這圖上的地方,要麼——”他頓了頓,劍尖微微上挑,“就彆怪我不講情分。”
“情分?你何曾有過情分!”
“我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薛從寒手中長劍緩緩抬起,劍尖逼近崔一渡咽喉,“為了確保真假,你得陪我走一趟,直到找到上麵的地方,否則,你活不過今日。”
崔一渡輕歎,無奈搖頭:“我真的不知這是哪裡,還有,上麵那些文字,我根本看不懂。”
“這是波斯文,我一個手下經常跑西域,他認識波斯文。”仇野昂起頭,朝一個部下一揮手,“你出來告訴他。”
“是。”這個殺手從隊伍中走出,低頭看了一眼地圖,隨即開口:“先到西域邊界,再北上,從索騾古道往東北方向行進,翻過阿克塔山口,進入比喀、遊敕和寺羅三國交界的旗齊山脈。”
仇野說道:“這個路線,果然不一樣。”
“閉嘴!”薛從寒厲聲道。
仇野立即明白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指著地圖,轉移話題:“從圖上看,這個像一座古城,藏在群山環抱之中,隻有地圖上的標記能指引方向。”
薛從寒點頭道:“路途遙遠,地形複雜,若不是有地圖指引,就算置身山前也會難以找到。”
崔一渡苦笑:“薛從寒,這個地方我從未去過,如何能帶路?我這身子骨,恐怕撐不了這麼遠的奔波,與其在路上累死病死,還不如現在一劍來個痛快。”
薛從寒打量著崔一渡,說道:“看你臉色,命不久矣,不過,就算你走不動路,我也能讓你躺著上路。你和這小子一起去,我隻有把籌碼牢牢抓住,才不怕你耍花樣。”
江斯南說道:“老崔,你彆擔心,我陪你。”
崔一渡無可奈何,說道:“薛從寒,出門在外要多做準備,你等一下,容我收拾幾個包裹,路上用著方便。”
“不必了,現在就走!”
仇野立馬近前嗬斥:“喂,你一個階下囚,還要帶幾個包裹,搬家啊,像什麼樣!”
他揮揮手,幾名手下立馬押著崔一渡和江斯南,登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啟動,一路疾馳。崔一渡發覺坐墊柔軟,旁邊還放著水囊,說道:“薛從寒比我還想得周到,就陪他走一趟吧。”
江斯南低聲道:“老崔,你放心,一有機會我們就逃。”
“噓——”崔一渡示意江斯南,他朝簾外看了一眼,高聲說道,“先吃東西咯,我又累又餓,吃完休息養精神。”
仇野騎馬走在隊伍最前方,聽崔一渡這麼說,念道:“臭道士倒是會享受,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處境。”
崔一渡不理會仇野,繼續自言自語:“這苦日子何時到頭啊,如此折騰,我這身子骨恐怕活熬不了幾天。咳咳咳!”說完假裝咳嗽起來。
江斯南立馬會意,裝作關切地拍著崔一渡的背,高聲道:“老崔,你臉色如此蒼白,還咳出血絲,是不是病了,趕緊躺下!”
崔一渡順勢躺下,嘴裡喃喃道:“我這病怕是治不好了,若死在路上,倒是省了他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