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說,“就算你坐替補席,我們也得把獎杯帶回來給你看。”
林宇軒看著那張截圖,眼淚掉得更凶了,卻咧開嘴,露出個哭花了的笑。
訓練場上的草皮被晨露浸得發亮,紀風帶著隊友們做射門練習時,眼角餘光總不自覺往替補席瞟。往常這個時候,林宇軒早該抱著足球湊過來,嚷嚷著要比誰的射門角度更刁鑽,可今天替補席隻有幾個替補隊員在拉伸,空著的位置像塊沒填色的留白。
李陽一腳把球踢向球門上角,球砸在橫梁上彈回來,他故意大聲喊:“風哥,你看我這腳吊射,不比林宇軒那小崽子差吧?”
沒人接話。訓練場突然靜了兩秒,連助理教練吹哨的節奏都頓了頓。紀風彎腰撿球時,看見張指導站在邊線,正低聲跟隊醫說著什麼,眉頭沒鬆開過。
“再來一組!”紀風把球踢給李陽,聲音比平時高了些,“練完加練定位球,昨天日本隊的防守漏洞,西班牙肯定會盯著補。”
隊友們迅速歸位,跑動聲、呼喊聲重新填滿訓練場,可紀風知道,那兩秒的沉默裡,藏著每個人心裡的事。林宇軒的儲物櫃還鎖著,他的訓練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裡麵,昨晚張指導特意囑咐過:“誰都彆碰他的東西,就當他隻是去做理療了。”
場邊突然傳來相機快門聲。央視體育的記者扛著攝像機走過來,為首的王記者是老熟人,去年中超頒獎禮上還采訪過林宇軒,此刻正踮腳往訓練隊伍裡張望。
“張指導,紀風!”王記者揮揮手,等訓練間隙走過來,笑著問,“今天沒見著林宇軒啊?這小子半決賽那腳突破太關鍵了,決賽打算給我們什麼驚喜?”
紀風剛喝完水,握著水瓶的手指緊了緊。李陽在旁邊假裝係鞋帶,耳朵卻豎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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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指導走上前,臉上掛著慣常的沉穩笑容,拍了拍王記者的胳膊:“小王啊,戰術上的事,賽前得藏著點。”他往訓練場掃了一眼,“最近比賽密集,讓幾個主力輪休調整下,畢竟決賽要踢滿90分鐘,體能得留著。”
“輪休?”王記者顯然不信,鏡頭還對著替補席,“可林宇軒這狀態,正是熱得發燙的時候,17歲的金靴,決賽不上場太可惜了吧?”
紀風接過話頭,把水瓶往地上一放,語氣帶著點刻意的輕鬆:“王哥,你還不知道他?昨天贏了球興奮過頭,早上賴床被張導罰去加練體能了,估計這會兒還在跑道上跟隊醫較勁呢。”
他說得自然,甚至衝鏡頭笑了笑,露出點少年人的狡黠。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說這話時,腦子裡閃過的是林宇軒昨晚在醫療中心紅著的眼——那孩子當時攥著床單說“我明天想跟大家一起訓練”。
“是嗎?”王記者半信半疑,鏡頭轉向紀風纏著護具的右大腿,“那紀風你這腿怎麼樣?半決賽被踢了那下,看著挺嚇人。”
“老毛病了,貼塊肌效貼就沒事。”紀風活動了下右腿,做了個加速跑的假動作,“決賽佩德裡不是等著防我內切嗎?我得讓他知道,帶傷也能晃開他。”
這話帶著點少年氣的囂張,王記者被逗笑了,追問的話也咽了回去。張指導趁機打岔:“行了小王,訓練還得繼續,決賽贏了,讓你跟全隊做專訪。”
記者們被客氣地請到了場邊,訓練重新開始。紀風踢了個過頂球給李陽,低聲說:“剛才演得不錯。”
李陽撓撓頭,傳球的力道卻偏了些,球滾出了邊線:“風哥,我剛才差點說漏嘴……一想到他一個人在醫療中心,我這腳就軟。”
紀風沒說話,跑去撿球時,正好看見醫療中心的窗戶開著,窗簾被風吹得動了動。他想起早上路過時,護士說林宇軒在做電療,疼得咬著毛巾沒出聲。
訓練結束時,王記者又追上來,把張指導和紀風堵在球員通道口。“最後一個問題,”她舉著話筒,眼神很亮,“如果林宇軒決賽不上,中國隊的進攻會不會受影響?”
張指導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語氣卻很堅定:“足球是十一個人的運動。中國隊能走到決賽,靠的不是某一個人,是所有人。”他拍了拍紀風的肩膀,“包括現在可能正在跟體能較勁的那個小子。”
紀風看著鏡頭,突然想起林宇軒昨晚發的微信:“風哥,決賽進球了,幫我指一下醫療中心的方向。”
他對著話筒,一字一句地說:“我們會贏。而且會贏得很漂亮,讓所有人都看到。”
陽光穿過球員通道的玻璃照進來,在他身後,隊友們正勾肩搭背地往宿舍走,有人在喊“晚上加練點球”,有人在笑“米格爾肯定防不住紀風的內切”。聲音鬨哄哄的,像在故意蓋過什麼,又像在用力證明——就算少了一個人,他們也能把這條路走完。
紀風最後看了眼醫療中心的方向,轉身跟著隊伍往裡走。隱瞞不是懦弱,是他們能給林宇軒的,也是給這支球隊的,最體麵的戰前姿態。決賽的哨聲還沒響,他們誰都不能先露怯。
體育總局辦公樓的會議室裡,煙霧繚繞。陳主席捏著手機,屏幕上是體育新聞的推送標題——《奧運決賽前突發變數,林宇軒被曝輪休引爭議》,下麵的評論區已經吵翻了天,“教練組瞎搞”“是不是被穿小鞋了”的言論刷得飛快。
他嗤笑一聲,把手機往會議桌上一扔,不鏽鋼桌沿磕得手機殼發出脆響。“看看,這就是張軍帶的好隊。”他掃了眼在座的幾個同僚,指尖敲著桌麵,“半決賽剛立功的主力,決賽前搞‘輪休’?騙誰呢?”
坐在旁邊的競賽部主任連忙附和:“就是,林宇軒這孩子,才十七歲就敢跟足協叫板。上次集訓,就因為歸隊時間晚了兩天,跟張軍鬨得差點罷訓,現在看來,是被敲打了吧?”
“敲打?”陳主席冷笑更甚,從煙盒裡抽了支煙,打火機“啪”地一聲燃起藍色火苗,“我看是這群留洋的、踢中超的,翅膀都硬了。紀風在巴薩說推遲三天歸隊,就推遲三天;艾瑞克在巴黎,說要打完聯賽再過來,足協還得求著俱樂部放人;林宇軒更彆說,恒大護著他,歸隊報告裡連個傷病證明都沒附全,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
這話戳中了幾個同僚的心思。年初集訓時,這三人確實讓足協頭疼——紀風以“巴薩季前賽關鍵”為由晚歸,艾瑞克的俱樂部直接發函“拒絕非必要征召”,林宇軒則在電話裡跟陳主席吵過一架,說“中超賽程密集,歸隊太早影響狀態”。當時陳主席就憋著一股火,礙於奧運在即,沒敢發作。
“現在好了,”陳主席吐出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林宇軒‘輪休’,正好給媒體遞刀子。我看張軍怎麼圓這個場。”他頓了頓,眼神沉下來,“通知下去,讓宣傳口的人‘關注’一下輿論,不用引導,就看著他們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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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賽部主任愣了下:“陳主席,這……萬一影響球隊心態……”
“影響心態?”陳主席打斷他,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我看是該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管足球的。紀風、艾瑞克仗著在歐洲踢球就了不起?林宇軒拿兩個金靴就敢跟足協叫板?這次要是輸了決賽,正好查查集訓歸隊的問題,看看是誰壞了規矩。”
他拿起手機,點開和某體育媒體主編的對話框,敲了一行字:“林宇軒的‘輪休’,背後怕是沒那麼簡單。你們可以深挖一下,年初集訓的事,或許有關聯。”
發送成功後,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體育局大樓上飄揚的國旗,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國內輿論越亂,張軍的壓力就越大,這群球員的“傲氣”就越該殺殺。至於決賽輸贏?對他來說,遠不如攥緊手裡的權重要。
手機屏幕又亮了,是條新的體育新聞推送:《張軍回應林宇軒輪休:戰術安排,無需多慮》。陳主席掃了一眼,隨手把手機扔回桌上,對同僚們說:“繼續開會。說說下季度聯賽的讚助問題,彆總盯著奧運那點事。”
會議室裡的討論聲重新響起,夾雜著鍵盤敲擊聲和翻文件的沙沙聲。沒人再提林宇軒,也沒人關心那個“輪休”背後,可能藏著一個十七歲少年在醫療中心咬著牙忍疼的樣子。對他們而言,這不過是又一個可以利用的契機,一場無關勝負的權力遊戲。
而此刻,國內的社交平台上,林宇軒被pua的話題已經衝上熱搜,網友們翻出年初集訓的舊聞,罵教練組“打壓新星”,罵足協“不作為”,爭吵聲像潮水一樣,隔著時差,拍向遙遠的奧運村,隻是暫時還沒漫過那片緊閉的訓練場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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